將軍府是位於上京西北,周圍都是高消費的富人區,易傾南揣著那二兩銀子,底氣稍顯不足,因此還是選擇去了比較平民化的東南集市,畢竟下個月才能領到月錢,如果能夠留點節餘,以備不時之需,自是最好。
上京城占地闊大,街頭巷尾也有代步的出行工具,轎子和馬車是富貴人家使的,平民百姓一般是用牛車和驢車,幾人出門之前換上了自己的便裝,也沒舍得花錢雇車,從西北走到東南,走了一個半時辰,才走到東市的口子。
“好熱!”易傾南瞅見路邊的涼茶鋪子,門口立著塊大大的牌子,上麵大字寫著“涼茶二文錢一碗”,便是停住不動了,“走,我們去喝茶,順便歇歇腳。”
常寬和江玉涵聞言都停了步,王福貴抹把汗,卻是搖頭:“等會找個麵館什麼的,吃麵的時候讓老板一人舀碗麵湯,不就解渴了,何必花這冤枉錢?”
易傾南笑著捶他一把:“誰要你幫我省錢了,要知道,會花錢才會賺錢,整天死死捂住口袋的人,這輩子注定就是個窮命!再說了,麵有什麼好吃的,難得有一天休假,我們今天下館子,大吃一頓!”
常寬也是笑道:“說的也是,大家都出來了,就別管錢的問題,大不了以後輪著來,下回就換我們請客。”
易傾南揮揮手:“下回的事下回再說。”雖說每個人都有二兩賣身錢,但她知道,福貴和二虎的錢是拿回了譚家,悄悄塞在抽屜裏,以報答譚先生的知遇之恩,而常寬和江玉涵這些年唱戲的所有積蓄都存在錢通那裏,隨著他與展天魁的入獄而充了公,兩人在上京城裏無親無故的,不能再唱戲,又沒一技之長,能存一點是一點,日後在上京城裏安生立命便全靠它了。
五人進了涼茶鋪子,每人要了一碗涼茶,圍坐一桌,一邊喝茶一邊四處張望,在裴府天天都是幹重活,除了一日三餐,根本沒有坐下來閑聊的機會,所以這樣的時候就顯得特別可貴。
天氣熱,走得又急,一碗茶幾口就下了肚,那賣茶的李嬸也是青州人,聽說是老鄉,很爽快地給免費添了茶水,大夥坐著高高興興說了好一會話,眼看已到午時,這才起身結賬,準備找地方吃午飯。
易傾南身上就帶了那二兩銀子,也沒點小錢,其餘四人更是身無分文,李嬸一時也找不開,便讓他們在鋪子裏等著,自己拿了銀子去對麵的布莊換。
那布莊門麵不小,橫匾上寫著“榮祥布莊”四個大字,易傾南看著有絲眼熟,再瞧瞧周圍的街巷,立時想起來了,那前麵的巷口,不就是當初自己被人追趕慌裏慌張跳上戲班子馬車的地方?而今舊景猶在,卻早已是物是人非。
江玉涵也認出了此處,指著布莊道:“以前我陪錢叔來過的,錢叔說那裏麵的布料是上京最好的,我們有好幾套戲服就是在那裏買的布,然後找附近的明荷繡坊給做出來,好看得很!”許是想到以前在展家班的生活,不由得歎一口氣,神情微黯。
“好啦,都過去了。”易傾南拍拍他的肩,安慰道。聽常寬說,就在她不知所蹤的那幾日,他和江玉涵兩人也大著膽子去衙門問過,隻知道展天魁和錢通被押解去了別處,具體方位卻是不得而知,隻能作罷。
常寬也湊過來道:“小五說的是,都過去了,現在的生活不是也挺好?我倒覺著比以往在戲班子裏還開心些。”
江玉涵聽他倆這麼一開解,那點小小的愁思也淡了,點點頭,扯出個笑容來:“其實以前天不亮就要起來練功,有時候生了病都不能歇著,還得上台啞著嗓子唱,也挺辛苦的,得了賞錢都上交了,自己一分都拿不到,還不如現在呢,每月都有錢拿,多好啊。”
“是啊是啊,我們幾個又談得來,在一起幹活也不覺得累,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王福貴拉著陸大慶也隨聲附和,見易傾南望著前方路口出神,手肘撞她一下,“是吧,小五?”
“啊?”易傾南回頭,“什麼?”
“小五你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出神?”王福貴好奇問道。
“我好像看見個熟人……哎,你們就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易傾南丟下一句便是急急跑開了。
那巷口方才走過去幾名少女,穿著清一色的藍衣白裙,走在中間的那個,那背影乍一看竟像是翠丫!
不管是不是翠丫,她都得追過去瞧個明白!
眾人隻見眼前一花,頓時沒見了人影,卻不知其實是易傾南心頭著急,本能提氣,不知不覺用上了輕身功夫,朝著巷口飛速奔去。
追到巷口一看,可把她難住了,裏麵是彎彎繞繞四通八達的小道,足有好幾個出口,周圍安安靜靜的,也聽不出什麼腳步聲說話聲,易傾南直覺進了中間的那個,追進去半裏路,卻是個死胡同,隻好又退出來,徒勞無功折返回去。
回來跟福貴二虎一說,兩人都覺得她是認錯了人,如果真是翠丫,他們也該看到了,因為僅是瞥見個背影,她也不能確定,這時候李嬸也拿到散錢回來了,聽李嬸說,附近沒有什麼大戶人家的宅子,巷子裏都是些尋常百姓家,再有便是那明荷繡坊的所在地,也許真是看錯了吧,易傾南甩甩頭,接過李嬸找回的錢,領著眾人再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