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要為沁雪卸妝,被隨後趕來的文遠製止:“你回去休息吧,忙了一整了,肯定累壞了。”花影應聲而去。
菱花鏡裏,沁雪看到文遠因沐浴過後散發的清香,愈發英俊。臉頰微紅:“三少爺這麼晚了,還不回書房去麼?”文遠俯下身子,嗅著沁雪肌膚處的幽香,道:“有此一佳人,吾怎棄佳人而去?”著從袖間拿出昨兒買好的琉璃茉莉玉簪,插在沁雪鬢間:“送給你的,喜歡麼?”沁雪看著鏡中的自己,宛若仙子。“謝謝三少爺……”“喚我夫君罷……”文遠柔柔的聲音好似流水,沁雪的心兒慌亂地跳著,忽而他將她打橫抱起,走向菱紗帳裏,享受著鴛夢的纏綿。
酒杯傾灑,淚涼幾滴,心已碎。木槿手中拿著酒壺,且飲心且痛。文遠要納自己為妾室,自己怎會不知呢?桃夭從來都是藏不住話的,心直口快,倒跟浣洗房裏的蘿一樣爽快,看來安夜辰得沒錯,自己就是一個丫鬟,丫鬟的命運,即便是嫁了人,也不過是妾,當然不會是正室。可是她萬萬想不到的是,自己會和姑娘共事一夫。真相是什麼,她不想知道,她隻想著以後是完沒有臉去見辰了。
“同是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她循聲而望,是一個身穿杏黃長衫的男子,烏發用羽冠固定,不似三少爺的不羈放蕩。待那人走近了,她才看清是蘇府的大少爺蘇子安,三個月前,跟著姑娘去西府看海棠時見過他,他好像對姑娘有些情意。“蘇少爺這麼晚了,不回房休息麼?”
蘇子安搖搖頭,道:“母親她們還在打牌,我睡不著,就想去書房找表哥,誰想……那些丫鬟他和表嫂在關雎樓裏……”嗬,又是一個多情種子,木槿大笑:“蘇少爺也是性情中人,既然難得相遇,不如今兒晚上奴婢與您一醉方休!”子安知道,沁雪身邊有一個丫鬟名叫木槿,性格豪爽,想來就是她了。遂接過她手中的酒杯:“不醉不歸!”
月色正好,露水成蒹葭,蟲兒臥於草叢間,息聲睡覺。廖星墜荷塘,星星點點,碎了一池春夢。琉璃玉盞,酒杯清冷,人間不過第二泉。曾試著,多少歲月,付與流年蹉跎,大醉一場,悍然入夢矣。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一個丫鬟,怎配與蘇少爺一處飲酒?”朦朧中,木槿隱約看到了一張俊美的臉龐,她嗬嗬笑著:“是安公子麼?一起飲酒如何?”蘇子安也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單手扶著安夜辰的肩膀,斷斷續續的:“……安公子?沒聽過……既是來了,飲一杯又何妨?……”安夜辰有些氣憤,將木槿手中的酒壺打落在地,道:“跟我走!……”罷拉起木槿的手大步向暮色寂寥中走去,不顧後麵的蘇子安還在高喊著:“今朝有酒今朝醉……”
涼亭裏,微風吹動著四周垂下的乳白色紗簾,在兩人中間飄動,隔著一道難以逾越的傷痛。木槿輕笑:“奴婢隻是一個丫鬟,何勞公子這般掛懷?”看著木槿微微泛紅的臉頰,安夜辰隻覺得心口處痛了一下,雖然隻是瞬間。“我送你回去吧……”他想著此刻無論什麼,她也不會聽進去的,著便要上前扶她,可是木槿抽出手臂,冷笑著:“奴婢身份如此卑微,恐會沾染了公子,公子還是請回吧。”完轉過頭去一搖一晃的出了亭子,在紗簾下,他看得清晰,這個背影如此熟悉。
獨倚紗窗黃昏後,雨落清明,燕雀鳴,濕徑。燭火搖曳,月明空寂寥。星稀晴,西山沉圓月,嫦娥獨舞廣寒宮,心量無人知。
上的月亮是原本就沒有廣寒宮的,不過是眾人為了給那寂寞的嫦娥解悶兒,留給後人無盡的情愛糾纏。木槿無法忍受他的反複無常,一句“你是我的女人,”讓自己可以偷樂半晌,接下來“你隻是一個丫鬟”卻又讓自己痛苦萬分。到底是皇太子,之前就曾聽太祖皇帝起過,皇太子安夜辰脾性古怪,但有一點是好的,不似齊王安逸雲的桀驁不馴。
隻因為齊王是之前太祖皇帝做太子時與一名宮女所生,後來那名宮女被太祖皇帝拋棄,太祖皇帝隻是封了她一個才人的封號,也並未將她下葬在陵寢內,奶媽將此事告訴了安逸雲,所以幼的他仇視太祖皇帝,仇視安夜辰,直到後來太祖皇帝為了彌補對他母親的虧欠,故封他做了一個王爺,封地為滄州,七年前,眾人皆以為他為了複仇,所以聯合太宗皇帝謀反叛亂,理由便是他從此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