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用過膳,木月蝶正要收拾東西去為皇上診脈,走到門口,忽然記起皇上已經痊愈,不由得停住腳步。
還真是習慣成自然,她搖搖頭笑笑,轉身向屋裏走去,忽聽簾外一聲傳報:"皇上宣木太醫覲見。"
太醫?
木月蝶蹙眉,皇宮裏可沒人敢隨意稱呼,既然傳口諭的太監這樣說,定是皇上打算封她太醫,召她覲見,不知隻是要她領旨謝恩還是有話要說。
聽說葉羽寒已經給皇上稟報了他們的婚事,葉羽寒從書房離開後,消息已經插了翅膀般傳遍東宮,進來奉茶的宮女們看她的神色都變得不一樣,少了羨慕多了幾分敬重。
她頭疼的揉揉額角,麻煩越來越多,皇上宣見她,八成還是為了這莫名奇妙的婚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行禮過後,皇上便親切的命人賜坐,甚至沒有計較她麵帶麵紗的失禮。
"木神醫不必多禮,若非你妙手回春,朕還沒有今天這麼精神呢。"皇上和藹一笑,舉止高貴卻並不咄咄逼人,反倒添上一分平易近人。
"朕想封你為聖手太醫,官銜不高俸祿不多,到底也是朕一番謝意,愛卿醫術高超,不該浪費才是。"
木月蝶聞言,隻能起身,領旨謝恩,奉命入座後,垂眸斂手,等著聽皇上後麵的話。
對她的溫順,皇上似乎頗為滿意,點了點頭,抿一口茶水,接著話音一轉,又道:
"朕聽說當初木太醫揭皇榜為朕解毒,可是提了一個要求?當時毒突然爆、發,事急從權,奴才不敢輕易決定,愛卿不多計較,先出手為朕解了毒,是愛卿深明大義。如今既然毒已經解開,這件事愛卿不妨直說,朕也要替你辦了。”
“隻是……不知是愛卿遇到了何人找你麻煩,還是想要和太子兩情相悅呢?"
木月蝶眼瞳驟縮,心裏暗道一聲"老狐狸。"
這句話問的很有意思,擺明了皇上的態度--
我欠你一個人情,你是要報仇,還是要和太子成親?隻能二選一。
這對很多聰明的女人來說,幾乎是個不需要思考的問題。三少也就在那些布衣麵前逞逞威風,在遍地高官的都城,他根本算不上什麼人物。隻怕等她成為太子妃,那個三少的家族震懾與她的權勢,不用她親自動手,那邊如果知道,都會親自把三少交出來大義滅親。
可木月蝶抬起頭,看著麵前笑得深不可測的陛下,微微頷首一笑:"殺雞焉用牛刀?為皇上解毒是臣的本分,臣怎敢再要皇上勞動?太子已經幫臣教訓了那個少爺,皇上不必親自動手了。"
"哦?"
驚訝一閃而過,皇上眸色一深。
欲擒故縱嗎?想不到這女人還有幾分心機。
他敲了敲手上的玉扇,沉聲問道:"愛卿可是考慮好了?朕可隻給你這一次機會,朕不喜歡把事情欠著,多則生亂。如果你真不要朕許諾什麼,這個人情以後可就休要再提了。"
他聲音雖平和,卻有一絲寒意,木月蝶點頭,毫不畏懼的道:"這是自然。隻是臣怕皇上誤會一件事——臣說不用此事換與太子成親,可沒有承諾臣不會與太子成親。"
扇子在掌心一頓,皇上掀起眼皮,黑色的眼芒中終於透出一份淩厲。
"嗬,木太醫這話是何意?"
木月蝶苦笑著,想到葉羽已經做到答應自己的事,不得不硬著頭皮,搖頭歎道:"皇上隻怕弄錯了一件事情,成親是人生大事,卻並非一場交易,臣這樣選擇,隻是覺得真情無價,不可替換罷了。"
"真情無價……"
皇上喃喃兩遍,麵容蒙上一片難以道出的懷念,眼角的每一道細紋都透著滄桑。
"真情無價,可惜……你如此想,不代表別人也這樣想,世間有很多事都很無奈,木大夫,就像葉羽寒,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會成為太子,他需要的是一個後宮,一個能均衡實力收攏人心的後宮,而不是一個隻會依靠他的女人。"
話音越來越重,最後甚至有幾分警示的意味。說白了,不過是嘲諷她不自量力妄圖借太子上位。
木月蝶直起腰,正視著皇上,坦誠而平直的道:"我與太子成親,絕非想要指望他飛黃騰達。皇上,你真的認為,對我一個帝王,或者說一個太子,就權勢而言,一個佳麗三千的後宮很重要嗎?"
皇上沒有做聲,隻聽木月蝶繼續道:"的確,那些女人代表了不同的權勢,但曆史上任何一位偉大的帝王都不是靠那些女人背後的權勢取勝的,身居高位有很多無奈,鉤心鬥角,權衡之術,但是如果能這麼容易便妥協,這個人,他不會成為千古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