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二哽咽的聲音一字一句,如同泣血,而許老大從聽到最開始一句話的時候,還沒什麼反應,越是往後,整個人像是被雷擊了一般,整個人都傻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這些金銀怎麼可能是留給他的?
怎麼可能是留給他的?!
明明就是母親偏心,想要給老三老四……
肯定是假的,這封信肯定是假的……
隻是他搖著頭,眼底卻有淚噴湧而出,讓他眼前的視線一點點模糊著。
整個大堂死一般的沉寂,不少人偷偷抹著眼淚,瞧著許老大幾欲崩潰的眼神,又覺得快意,卻又覺得對方可憐,他雖然有個畜生不如的親爹,可他有個好娘親,有個好後爹,竟是連百年之後他可能會遇到的危機都想到了,可是他呢?
不過是聽信了這嚴胤的一麵之詞,不過是聽信了這苗氏的床頭風,就暈了頭腦,不顧親情,不顧倫理,竟是做出弑母的惡事!
許老二也哭成了淚人,繼續哽咽著念著,最終到了最後:“……老三老四,你們也不要怪母親,你們著實不是做生意的料,可是母親留給你們的,足夠你們富足一世。人生知足常樂,你們都會過得很好的。”
許老二念完了,捧著信,哭著跪在地上,朝著大堂外,哭嚎了聲:“娘啊……”
許老大隨著對方這嘶啞的一聲,猛地倒在了地上,滿眼的崩潰與難以置信,他突然爬了起來就朝著許老二踉蹌著衝了過去,在許老二憤怒的目光下,奪下了他手裏的書信,瞠目圓瞪,迅速地看著那封信,隻是越看,他臉上的表情卻是越崩潰,到了最後,整個人站在那裏搖搖欲墜。
眾人瞧著他這模樣,竟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咬著牙,就看到那許老大突然仰起頭,嘶吼了一聲:“啊——”
隨即,猛地歪過頭吐出一口血,竟是硬生生往後倒了下去。
“大哥!”許老二也被這一幕給嚇到了,連忙爬到了對方倒下的地方。
看著對方瞪圓著眼,死死盯著上方,手裏緊緊攥著那封信,哆嗦著唇,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他的手顫抖著在半空中亂摸。
趙老三趙老四站著沒動,可看到這一幕眼圈也紅了,趙恭不忍心,可又怨著恨著對方,偏過頭,幹脆不看。
許老二握住了他的手:“大哥……”
“扶、扶我……我……起……起來……”許老大虛無縹緲的聲音讓人說不出心裏什麼感受,整個大堂靜得出奇。
許老二流著淚把他扶了起來,就看到許老大撐著身體,竟是朝著一臉懵逼還沒回過神的聶知州跪趴了下來,聲音低而清晰:“罪……罪人……許殿……文……弑母謀……財,俯首……認罪……”
這句話一落,眾人卻並不如先前那般快意,瞧著這許老大竟是覺得可悲可歎。
可可憐之人卻又可恨之處,偷偷抹了下眼,想說什麼,想叫好,可那聲音卻像是卡在了喉嚨裏,竟是說不出來。
他們瞧著不遠處縮著脖子跟個鵪鶉一樣蔫蔫的嚴胤父子兩,心想,若是沒有再遇到這兩個人,許老大對自己的母親信任一下,他能不這麼自私一點,也許……這個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聶知州聽到許老大的話,眼睛瞬間亮了,讓師爺趕緊去讓他畫押。
等許老大的血手印摁在了上麵,他終於撐不住,一頭栽了下去。整個大堂頓時亂成一團,楚輕抿著唇,眼圈泛紅,即使破了案,可心裏竟是半點輕鬆也沒有。
看著悲痛欲絕的許家人,輕歎一聲,手卻是被人給突然握住了。
楚輕轉過頭,就對上了李天嘯的墨瞳,握緊著她的手,沒說話,卻像是無聲的安撫。
楚輕勉強露出一抹笑,李天嘯拉著她從人群走了出去,這件案子已經與他們無關了,後續的事情應該很容易解決了。
因為青州這件案子太過讓人憤怒,所以去的人很多,等他們出了府衙,反倒是街道上很清淨,他們並排走著,楚輕不知是忘記了,還是別的,竟是忘記把手抽出來。
兩人像是尋常的夫妻一樣,靜靜地沿著這條道就那麼走著。
天一等人不遠不近的跟著,也不多話,直到天黑下來,楚輕才徹底把心底的難受排解了出來:“謝謝。”
她聲音有點低,李天嘯忍不住笑了,讓楚輕疑惑地偏過頭去看,“你笑什麼?”
“沒什麼,我還以為你當了這麼久的提刑,見慣了世間的悲歡離合,早就看淡了。”李天嘯靜靜看著她,可眼底卻是攢動著極濃烈的感情,讓楚輕一時間無所適從,卻並沒有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