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殺手,可殺手也是人,他真心誠意的對待,她不會沒有感覺,從沒有人會這麼對她,無止無盡的包容,竭盡所能的憐惜,麵對她毫不領情的冷漠也不介懷……世上怎會有這樣的人?隻求付出,卻從不奢望回報?他要什麼?
如果他不是那麼的好,也許她便不會遲疑不決了吧?
蝶舞啊蝶舞!妳幾時變得這般優柔寡斷?
一條又一條的生命在她手中結束,她不曾心軟過,任何人的性命對她都是無關緊要的,何以今日麵對他,她卻失了平日的果決?
這代表什麼?他是特別的嗎?不是,她厭惡他,無比的厭惡,即使心中有著無法言語的痛。
他必須死,沒有人可以讓她動一絲一毫的情緒,讓他活了這麼久,是時候了。
所以她為他選了斷魂散,此藥無色無味亦無解,吃了三日後必死。她已經把毒下到茶壺裏了。
終於他回神,剛一看到她,就微笑著說:“我來辭行的,三日後要去帝都一趟,我回來後再來看你。”
她冷冷道:“你要去那裏,與我無關,不用和我說。”
他笑著低頭,掩蓋住了他眼中的哀傷,看著桌上的茶又微笑著開口問:“給我準備的嗎?”他溫柔的抬眼看著她。
“恩。”她淡漠地應了聲,從茶壺中倒了杯茶給他。
隻要他一沾唇,一切就結束了。
這些日子以來的短暫溫情、這道柔柔暖暖的音律、這雙輕淺溫醉的凝眸……將成過眼煙雲。
不願承認她已開始後悔,不願承認那一刻真實湧起的酸楚,壓下所有的情緒,她仍是麵無表情。
“謝謝。”他接過杯子,高興回了她一記淺笑。
杯緣才一沾唇,他突然想起什麼,將茶杯放置一旁,由袖口取出一隻瓷瓶交給她。
“這……”她詢問地抬眼看他。
“你這兩天氣色不好,我給你配了點藥,天冷了,你要注意一下,多穿一些。我的藥雖然不是什麼靈丹妙藥,但卻可以改善你的體質。”然後溫柔的看著:“看我這麼上心的分上,你一定要記得吃。”她總是學不會善待自己,就算收下,轉眼間又會不當一回事的拋諸腦後,看在他眼裏,真的好為她心疼。
他不敢碰她,隻是把藥放到了桌上。
“我好不好……重要嗎?”恍恍惚惚地,她問出了口。對他而言,她根本什麼都不是,她也不過是一個妓女而已,他為何要這麼關心她?接近她不是為了遊戲嗎?
“這什麼傻話?當然重要啊!若是不重要,我幹麼跟妳說這麼多?”他像個寵溺孩子的父親,眼底漾滿溫柔。“是什麼原因,讓妳認為自己不重要呢?”
她重要嗎?
她不由悲諷地一笑。
認為她重要的人,早在多年就離她而去了,沒有人能肯定她存在的價值,一名殺手,在作踐他人的性命時,又何嚐不是在作踐自己的命?有誰會說她重要?
而他,卻那麼堅定地告訴她,她是重要的……這是多年以來,第一次有人重視她存在與否的問題……
望進她眼底的蕭索,他輕輕柔柔地道:“妳記住,妳不是可有可無的,妳身上背負著另一個人的期待,光是這一點,妳就應該好好地珍惜自己。”
這個男人……再次令她迷惑。
不問她的過去,對她一無所知,卻又願投注無比的關懷,她真的不明白,這麼深的信任,從何而來?
“我……會傷害你。”她不值得他這麼待她!
他似有若無地一笑,像在告訴她:無所謂。
也許是說了這麼多的話,讓他有些喝了,想起遺忘在旁邊的茶杯,他探手取來就要入口——
不!
她管不住自己的行為,彈指間,潛意識的舉動手揮掉他手中的杯子!
“蝶舞?”他一臉錯愕。
“要喝自己倒,我不替人倒茶。”不曉得在嘔誰,口氣滿是惱怒。
他笑了,很是溫柔的笑了,然後站了起來:“我要走了,回來後來看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說完就往大門口走去。
她看著他的背影,罷了,忘了告訴他,她也要離開了,這應該是最後一次見麵了。
她拿起桌上麵的藥,用力的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