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沉寂,屋裏隻剩下冷冷的呼嘯聲和兩人平靜的呼吸。良久,青芍才抬起頭來,平靜地問道:“夫人,我哪裏出了問題?”
蘇洛衣拈起梳妝台上的一柄木梳在手中把玩:“從你來到湮韶閣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你身上所沾的那種香味是蓼藍常用的脂粉。而那種脂粉卻不是平常人家用得起的。”
“僅僅是憑一種脂粉?”
“不是,雖然後來你自認為沒有露出什麼馬腳,但是你卻不知道你每次出去我都知道。”蘇洛衣隻是淡淡地說道,臉上亦是平靜無波。
青芍定定地望著蘇洛衣,眼裏滿是震驚,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原來夫人一切都知道,隻是她一直沒提,夫人一直在她的後麵看著她,直到她回頭的那一天。青芍猛地揚起頭:“為什麼不揭穿我?難道你就不怕趁機害你?”
“嗬嗬……”蘇洛衣輕笑著轉過身來,臉上揚著濃濃的自信,“因為你從來都沒真正的地想要傷害過我。你隻是想要生存,你隻是想要在這個社會上生存下來,然後為你的親人報仇!”
說到這兒,蘇洛衣頓了頓,篤定地說道:“當然,如果你真想害我,我也不會讓你有機會活到現在!”
如重物猛地襲向心底,她的心咕咚一聲慢了下來。一種後怕漫上心尖。是啊,夫人說得對,她從來沒有害過夫人,雖然她每次都向王妃稟告湮韶閣的情況,但是她卻從來沒有真正說出過會傷害夫人的信息。
靜默良久,青芍抬起頭來,眼裏平靜無波,早已斂去了曾經的純真:“如若夫人可以幫助青芍複仇,青芍以後誓死追隨夫人。”
夫人待她極好,這些她都是知道的。夫人對她的好,她會記在心裏,而她的仇卻不能不報。所以有些恩,她隻能來世再報。
聞言,蘇洛衣並沒有馬上答應,她直直地望著青芍的眼,望著那雙眸子,然後看進她的心底。
青芍也是不閃不避,曾經她也在午夜夢回時對夫人萬分愧疚,如今既然所有的事情都解開了,她也不再有所顧忌了。
“萬一我讓你去死呢?”良久,蘇洛衣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興趣盎然地問道。
“隻要能報仇,我也去!”青芍的話擲地有聲,執著而堅定。
“唉……”蘇洛衣長歎一口氣,看來那些仇恨在青芍的心底埋得那麼深。也是,如她那般的仇恨,又怎麼可能輕易地忘記呢。“好,你的仇,等我有能力的時候我會幫你報的!隻是現在我除了這個王爺都不待見的夫人虛名,再沒有其它的實力。你能等到那一天嗎?”
“我相信夫人,這麼多年都等過去了,還會在乎多等這些時日嗎?如今我隻想夫人許下這麼一個承諾!”她的聲音雖然平靜,卻堅銳而犀利。
黝黑的雙瞳中映出床上女子的容顏,略顯蒼白,卻是堅定非常。蘇洛衣點了點頭,燦然一笑:“青芍,你在這裏好好休息,明天會是一個新的開始!”
“謝謝小姐!”如今她已經不再叫她‘夫人’,而是叫她‘小姐’。夫人,代表青芍還認她是桀王府的主子;小姐,代表她隻認蘇洛衣這個人是她的主子。
窗外月光皎皎,蘇洛衣再對她吩咐了幾句便起身離開了。當那扇木門拉開時,寒風也在那麼一瞬間鑽了進來,一下子吹得屋裏的簾紗翻飛。
蘇洛衣接過旁邊丫鬟的一隻披風披在身上,但仍是凍得她幾乎全身一顫。寒風凜冽,吹得她的衣角獵獵翻飛。穿過賞梅苑、六曲回廊、麟湖,湮韶閣便出現在蘇洛衣的眼前。
輕輕地推開門,她對著後麵的丫鬟們吩咐兩句便一個人踏了進去。她沒有掌燈,皎皎的月光透過紙窗,輕輕地屋裏灑下一層薄薄的銀輝。本是淡雅寧靜的夜,卻因為外麵呼嘯的寒風而多了一抹淒涼。
而床頭上的魅魈,在月光下散發著幽深的光澤。蘇洛衣緩緩地走過去,取下魅魈,唰地抽出寶劍。寒光森森,陰冷沉寂。
果然是好劍,隻是卻是殺人的東西。劍出,流血,生命消逝。她本不是嗜血狂殺之人,不管是前世為殺手,還是今世。她都是迫不得已。她需要生存,她想要活下去。至於那些蒼生,她沒有能力救人於水火,如今她隻能保護她所在乎的人不愛傷害!
換了一件白色的衣服,蘇洛衣縱身躍上了房梁,然後穿簷走壁,很快將她那一身的白色融入到皎潔的月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