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那間破敗的廢屋,風,陡然寒厲,刮在人的皮膚上生疼。明明是那麼冷的天氣,明明是那麼陰沉的烏雲,那兩個女子卻好像看到了清晨初升的太陽,照亮在她們身上,照亮了她們的整個世界。從此再也感覺不到寒冷。
她們一起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她們的命運係在一起。這個世間上,有一種情,也需要兩情相悅,它毫不遜色於愛情,它的名字叫做友情。
當她們來到回雪苑的前院時,滿地爬滾我丫鬟已經捂著肚子到了一邊兒。
蓼藍看到她竟然抱著青芍出來,而且是以這樣狼狽的姿勢,滿臉的不屑,從鼻子裏冷哼一聲。
從她身邊走過,蘇洛衣隻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擦身而過。蘇洛衣的臉孔很蒼白,蒼白得毫無血色,甚至連氣息都很微弱。如果不是她的腳步還在移動著,或許更多的人會覺得那個從她們麵前移過的是一個死人。然而正是這樣一張蒼白的臉孔,正是這樣一個弱得一根手指就可以將其推倒的女子卻看得她們心下顫抖。
那個混身髒兮兮的女子抱著另外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子踏著艱難的腳步,始終沒有倒下。
遠處樓閣上的一位黑衣男子二十來歲,容顏如鬼斧神工雕刻的一般,輪角分明,俊美無雙,冷冽中透著邪魅。他挺拔的身子在風中如白揚般屹立不倒。
看著回雪苑發生的一切,他突然有些看不懂這樣一個女子,護主的人多,在他身邊的也多。而他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那麼一天他會那般在乎一個人。在乎到即使自己已經完全沒了力氣卻為了那樣一個人而不倒下。
寒風吹起他黑色的披風,如一隻高空的雄鷹。拚搏了那麼久,隻是後來當它發現自己已經飛得很高時卻看到周圍一個同伴都沒有。那種孤獨,那種無助,那種絕望,真的很讓人窒息。
抬起冷毅的下巴,讓冷嘯的寒風拍打在他的臉上。他突然有些羨慕那個丫頭,這個世界上,是否有那麼一個人也會如此在乎他呢?自嘲一笑,沒想到他竟然會羨慕一個丫鬟。
睜開眼睛,再次將眸光對上艱難而行的那個女子,卻在視線觸及那個女子的身影時麵色一寒,反射性地掠身而去。
蘇洛衣眼神渙散,腳步踉蹌,卻猛然腳下一偏,身體便直直地往前倒去。蘇洛衣神色一斂,拚盡最後一絲力氣翻轉身體。現在她已經沒有力氣了,而她所想做的就是倒下時用她的身體護住青芍。青芍受了那麼重的傷,再也受不起傷了。
她背對著地麵,天卻在此時被狠狠地劈開了一道縫,陽光射了下來。雖然不強烈,但是蘇洛衣還是反射性地閉上眼睛。可是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蘇洛衣落入一個冷寒堅硬的懷抱,一股特屬於男子的陽剛氣息鑽入鼻中。
“是你?”睜開眼,看清來人,蘇洛衣皺了皺眉。千夜墨芴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她沒有放開懷中的青芍,而是冷聲說道:“要算賬等我把青芍送回去再說。”
千夜墨芴沒有說話,森寒的臉上也是麵無表情。他對身後的罹焰使了個眼色,罹焰便來接她懷中的女子。
看到千夜墨芴的一刹那,蓼藍臉色驀白,更多的是難以置信。剛才丫鬟不是還急匆匆地回說王爺正在沐浴,沒有空來嗎?又怎麼會好巧不巧地就在蘇洛衣要倒下的時候剛好接住了她?
種種可怕的猜想浮現在腦海中,她雙唇緊咬,藏於袖中的雙手不停地絞著手帕。看著千夜墨芴對那個女子的柔情,她是真的死心了。一滴血滑過,卻又很快被風吹幹了。哈哈,看來她是真的比不上蘇洛衣,隻是她卻不會如此善罷甘休!
罹焰的動作並不溫柔,抱過青芍就欲大步離去。
看到他的動作,蘇洛衣寒聲說道:“放開!”說罷掙紮著就要從千夜墨芴的懷裏出來。
“閉嘴!再動本王就殺了她——”千夜墨芴麵色陰沉,絲毫沒有隻是恐嚇她的意思。同時他也轉頭對罹焰使了個眼色,罹焰隻是麵部一抽,然後特別別扭地換了個讓青芍舒服點兒的姿勢抱著她繼續向前走去。
蘇洛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到青芍沒事,她也就放心了,緊接著頭一沉,然後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一路將她抱回湮韶閣,放在那張大床上。這時混身是血的罹焰也已經將青芍安排妥當,走了進來,立在他的身側。然而此時千夜墨芴心煩意亂,哪裏還有心思理他,是看到人就煩。一揮手,讓罹焰也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