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瞥她眼說:“手裏拿著熱辣辣的賀禮,真難為你好意思狂挖眼珠!”
林紅定睛反問:“他若是姐夫,今天怎麼不來?我就是做了老婆,才知道老公存在的意義的。”
林映研究性地說:“那人三步不離開平,以為自己多大一個官兒,在我們麵前用不著自卑。怪豬怪狗怪不了目光短淺的人。”
林真聽著兩個妹妹批判黃漢,難得自己心裏也是幫親不幫夫——假設出嫁的是他自家小姨,他也不參加麼!
忽然高瑜走進來,在門外已聽見這些話,此時瞧瞧房裏的三個女兒就有了兩對,獨林真擁著兒子,不由冒起股子心酸,說:“你們姐妹三個,林映嫁了好丈夫,林紅也嫁了好丈夫。這幾年家裏事拖累了阿真,你倆在外麵也替姐姐留意留意,深圳多的是香港人。爸媽年紀大了,就希望你們都過上安穩日子。”
林映林紅雙口同詩:“媽媽放心好啦,姐姐的福氣快到了。”
林真也笑著說:“該來總會來的。”
“阿瑜!”林健華找老婆,高瑜便出去了。
“你跟高偉怎麼了?”林映問姐姐。
“互不相幹。”林真說。
“有什麼打算?”林映又問。
“時髦話,上別人家找老公。”林真話一出口,看見唯立伸手握住了林紅的手。唯立除了行禮時大庭廣眾說了些祝賀語,閑話都是跟林紅悄悄來。這點內部情緒林真已捕捉到了,很是羨慕,這總歸是一種協作的力量。低頭看報的大衛忽然放下報紙,側臉跟林映說:“如果你姐姐也嫁到深圳來,再把爸爸媽媽接過來,一家人就可以經常見麵了。”
林真聞言很覺不好意思,感激地衝他笑一笑。整整十年了,大衛依然保持著初見時的衣冠楚楚,那個平頭上的短短的發芽,也依然用摩絲梳理得纖纖分明。多熱愛生活,多熱衷於美化生活的男人!
大衛看著妻子問:“給姐姐買的潤膚露拿出來沒有?”
大衛看著妻子說:“叫姐姐有困難同我們講,不用客氣。”
大衛看著妻子說:“姐姐今天穿的一定是她最漂亮的衣服,你看都過時了,下次我們幫姐姐重新買。”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意識裏,並毫無阻滯地說了出來。林映伸出纖長的手指,憐愛地刮了刮他的臉:“你總是把我的好事情搶去做了。”
林真低頭聽著他夫妻倆說話,激動慚愧得總不知如何是好,終於說出口:“謝謝,不用這麼浪費。”這是林真首次談浪費,而且是關於衣著的,說出後連她本人都未曾會意到。大衛抬頭望眼林真,過去每逢老婆跟他叨嘮外家問題,他總不忘說一句“真是好難為你姐姐。”他心裏一直敬重這位妻姐,說:“什麼叫浪費?辛苦賺錢,就是為了搞好生活,讓家裏人過得更舒適。否則為什麼辛苦賺錢?”林真猛然起立,快步走進洗手間,那壓抑著的淚水就放任自流!
人的情感像是一個氣球,一旦刺破,就會一泄到底。林真回來越想就越覺得這輩子苦難深大,做百姓是錯,做老婆是錯,做情婦是錯,條條大路有強盜啊!她多希望能夠依偎在愛人的懷裏,流著淚盡情傾訴生活對她的不公;她多想有人能把她當嬌弱的小婦人,接過她肩上沉重的擔子。她有著母親、妹妹乃至許許多多女人的優點,甚至是她們的相加或相乘,怎麼她就不能有個好愛人?一個好愛人,才能讓她完整地寄托這顆真心。譬如妹夫大衛,那是多好的一個男人啊。上帝啊,你把那樣的好男人都配給了誰啊?她好想放聲大哭,她有滿身心的淚水,可誰會是接受哭訴的對象?她終於撥通了高偉的手機,想想對方是高偉,悲苦又加深,說不出話,隻是壓抑地哭,直到高偉如天籟般的聲音飄進她可憐的耳朵裏:“出來好嗎?讓我擦幹你的眼淚,從此不再有淚,恩愛甜蜜才屬於你。你何必折磨自己,你明知道我多想你愛你。阿真,我比任何人更愛你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