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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美好的春天

(1日,星期六)

春天到了,大地開始複蘇,人們的心情也告別了嚴冬,漸漸溫暖起來,這不,眼下就有好幾件事叫我高興。

第一件叫我高興的事是,可萊諦後天就要和他的父親去迎接國王。他也約我與他一同前往,聽說他的父親還認識國王呢!

而且,母親答應我就在那一天帶我去參觀幼兒院。

還有兩件事令我特別高興,一是“小石匠”的病好多了;二是昨天老師路過我家時,父親問老師我在學校情況怎麼樣,老師說:“他近來表現不錯”!

在這個明媚的春日,我從教室的窗戶可以望見蔚藍的天空、發綠的樹木、鮮嫩的野草。就連從來不苟言笑的老師今天一麵在黑板上演算著算術題,一麵還說幾句笑話呢。

在教室裏,我們都聞到了泥土與樹葉芳香的氣息,新鮮的空氣更是令人神清氣爽。

老師講課的時候,附近街上鐵匠打鐵的聲音也似乎比過去更響亮,對麵房子裏婦人給嬰兒唱的催眠曲也好像比平時更動聽,還有遠處兵營操練的口號聲,也明顯比平時更雄壯。

不一會兒,鐵匠鋪裏的叮當聲、婦人的歌聲、兵營的操練聲越來越響亮了,老師不得不停下課來,側耳傾聽這令人快樂的交響樂。

放學了,大家都快樂得像小鳥一樣,排著隊,按著口令,重重地踏著步,然後唱著歌兒走回家去。

今天女老師們也很高興,帽子上插著紅羽毛的女老師跟在學生後麵,好像自己也快樂得像孩子一樣。接送孩子的家長們比往日話語更多,彼此交頭接耳,談笑風生,好像有說不完的心裏話。克洛西母親的菜籃子裏還放著許多紫羅蘭花,四周充滿了香氣。

母親正在街上等我。見了母親,我快樂地跑到母親身邊,對母親說:

“今天我真快樂,我也說不清這是為什麼。”

“因為春天在親吻萬物!”母親告訴我。迎接國王

(3日,星期一)

今天上午10鍾的時候我和父親如約來到樓前的街上與可萊諦父子會合。可萊諦的父親顯得比平時年輕多了,他胸前掛著1866年戰爭中得來的勳章和兩枚紀念章,胡須卷曲著,兩端還修得尖尖的,像針一樣。

我們沒有多說話,一起直奔火車站,因為聽說國王10點半鍾就要到達車站。老可萊諦叼著煙鬥,說:

“我從1866年的戰爭以後,再沒有見過他,已經15年零6個月了。我先是在法蘭西3年,後來在蒙托維,再後來便在這裏了。我本來在這裏是應該可以看到他的,不想他幾次來這兒我都偏偏不在,命運真是一件令人難以捉摸的東西。溫伯爾托親王原是16師師長,當時隻有23歲,總是騎著馬。”

“15年了!他邊說邊加快了步子,“我真想再見到他。離開他的時候,他還是親王,這次再見麵,他已經是國王了。不過,我也變了,由軍人變成柴火商了。”說到這裏,他自己也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國王要是見到你,還能認識你嗎?”可萊諦問。

他笑起來:

“傻孩子!他和我完全是兩回事。全國隻有這一個國王,而像我們這樣的人卻多得像螞蟻一樣。他不可能把我們每個人都記得的。”

當我們來到車站時,這裏早已人山人海了,我們試著幾次擠進去都被推了回來。這時老可萊諦拉住我們的手向走廊的第一根柱子走去。穿過一片空地,我們到了門廊跟前。老可萊諦頭靠牆站著。

一個警長立刻過來幹涉了:

“你們不能站在這兒!”

“我是49聯隊4中隊的。”老可萊諦指指胸前的勳章對他說。

警長看了看勳章說:“那就站在這兒吧!”

“我跟你們說‘49聯隊4中隊’這幾個字可有威力呢!我是這個部隊的老兵,出生入死多次,我還不該看看我們的老師長嗎?那時候既然能在他身邊戰鬥,現在還沒有權利離他近一點嗎?”

這時,候車室內外都出現了許多軍官和紳士。車站門口停著一排馬車,馬夫都穿著紅色的製服排成了一排。

又過了一會兒,火車徐徐進站,軍樂隊奏起了軍樂,軍官們趕緊迎上前去。

人們開始擁擠,都希望向前多走一步,擠不動的就踮起腳尖向前望著。

一個警察見大家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國王,便笑著說:

“不要急嘛!國王不會馬上出來的,軍官和紳士們還要向他致辭呢!”

老可萊諦又接著回憶著往事,說:

“當年的情景好像就在眼前,任何艱難的情況下,他都是衝鋒在前,一馬當先。我敢說,現在他雖然已做了國王,但49聯隊4中隊他決不會忘記的,我們是並肩戰鬥出生入死的戰友啊!”

老可萊諦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四麵發出一片歡呼,隻見成千頂帽子舉到了空中,四個穿黑衣服的紳士坐進最前麵的一輛馬車裏。

“是他!就是他!”老可萊諦像著了魔似的,接著又自言自語地說,“啊!頭發都白了!”

我們都摘了帽子。馬車穿過人群,徐徐開動了。人們都拚命蹺起了腳跟,伸長了脖子,向前挪動著。警察手拉著手排成了一排,不允許人們超越警戒線。雷鳴般的歡呼聲此起彼落。

說也奇怪,老可萊諦忽然像變了一個人。他一改往日的樣子,伸直了腰杆,挺起了胸膛,麵色十分嚴肅,像一根柱子似的挺立著,就好像軍官們在接受大將軍的檢閱一般。

不一會兒,馬車就開過來了,速度十分緩慢。

當國王經過老可萊諦麵前時,看了看他,然後目光就盯在了他胸前的3枚勳章上,臉上露出了人們不易察覺的笑容。

老可萊諦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不顧一切地高喊起來:

“49聯隊4中隊!”

國王本來已經將頭轉向了別處,聽他這一喊,立即又回過頭來,直直地盯著老可萊諦,並從馬車裏伸出手來。

老可萊諦知道國王要與他握手,忙跑上前去,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說:“好想念您呀,老師長!”

“還能看到4中隊的老戰士我非常高興!”國王說著,馬車又徐徐開動了。

人們像潮水一樣湧了上來,想緊跟在馬車後麵。我們被衝散了,隻見一個人高高地舉著手,在喊他的兒子。

可萊諦一下聽出是爸爸在喊他,拚命從人群中擠了過去。老可萊諦喘著粗氣,眼含熱淚,一把抓住自己的兒子,激動地說:

“快,孩子,快抓住我的手,趁我的手還是熱的!”說著,他又將雙手貼在兒子兩頰上,說:“爸爸的這雙手剛剛被國王握過!”

這時,馬車已漸漸遠去,老可萊諦仍然站著不動,雙眼緊緊盯著依稀可見的馬車的影子,直到那影子再也不見了,他才輕鬆地笑著將手上的煙鬥點上,吸了一口。

周圍的人都懷著敬意與羨慕,好奇地望著他。

這時,不知誰突發奇想,說:

“他把手伸向國王是不是遞交了什麼申請書?”

老可萊諦聽到這句話,突然背轉身去,說:

“我並沒有遞交什麼申請書,但是假如國王用得著我,我倒有一種寶貴的東西可以向他奉獻,那就是我的一腔熱血!”

人群立刻暴發出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衰。普濟院裏的孩子們

(4日,星期二)

潑來可西的小妹妹該進普濟院了,她的母親托我的母親去跟院長說一聲。

我也想去看看普濟院裏的那些還不能算是兒童,隻能算是幼兒的孩子們。

於是,母親在昨天早飯之後便帶我一同前往。

當我們剛進去的時候,孩子們正排著隊準備去吃飯。

飯廳裏擺著兩排長長的桌子,每張桌子上都有很多小孔,每個小孔裏都安放著一個小黑碗,碗裏盛著米飯和豆子,旁邊放著一把小勺子。

小孩子們走進餐廳,什麼樣的動作、什麼樣的表情都有。

老師連推帶拉,好不容易才把他們安頓好,接著就開始祈禱了。可是站在靠後一排桌子的孩子,仍不時扭過頭去,望著桌上的食物。大家祈禱時,老師叫他們雙手合上,可他們的眼睛不是望著前麵,而是望著頂棚,心裏卻在想著他們的食物。祈禱完畢,他們才能開飯。

吃飯時的情景更是令人要捧腹大笑。有用兩把勺子一齊吃的;有用手抓著吃的;有用手把豆子一粒一粒撿出來裝進口袋裏的;還有的看見一隻蒼蠅,馬上跟著追的。

這裏麵的情形還真像一個養雞場,但是卻十分可愛。孩子們都用紅的、綠的、藍的絲帶把頭發結在頭頂上,分兩側坐在那兒,真是好看!

吃完米飯和豆子,老師又將孩子們帶到餐廳外麵去正式用午餐了。離開餐廳時,每個孩子都拎著一個小籃子,裏麵盛著他們的午飯。到了院子裏,他們就四散開來,把籃子裏的麵包呀、熟葡萄幹呀、煮熟的雞蛋呀等等,統統拿了出來。轉眼間,地上就掉了一層麵包屑,好像是一群小雞剛剛啄食的一樣。

這時,我的母親從普濟院長辦公室出來走到院子裏,看著他們一個個十分可愛和引人發笑的樣子,有兩個孩子見了我母親,要她親一親他們,母親很高興地一一吻了他們,弄得滿臉滿手都是蘋果汁和麵包屑。

還有一個小孩硬要母親低下頭來聽他說悄悄話,他將小嘴巴湊到母親耳邊小聲說:

“我爸爸是做掃帚的,我長大了幫您去掃地!”母親見他講得是那麼神秘和認真,忍不住大笑起來,連聲說:“好,好!你真可愛!”

母親和我離開普濟院時,孩子們都追出來,趴在柵欄前,用悅耳的童音說:“再見!再見!”

等走到大街上,母親才發現衣服上滿是油汙,也皺得不成樣子了,但她手裏卻握滿了鮮花,母親眼裏閃著快樂的淚光,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孩童時代。父親的小學老師

(11日,星期三)

前天快吃午飯時,父親在報紙上發現了他小學一年級時候的老師——溫塞左的消息,報導說教育部給他頒發了勳章。

得知老師依然建在,父親非常高興,他和我們邊吃飯邊說:

“安利柯,明天你陪我一道去看望我的老師好嗎?”

“我十分願意,爸爸。”我立即答應了父親,這一方麵是尊重父親,另一方麵我已很久沒有外出了,想借此機會出去玩一玩。

昨天早晨9點多鍾,我就和父親來到了火車站。

這是一個明媚的春日,溫柔的春風將一陣陣清香吹入車窗裏,沁人心脾。我看著美好的春色,興奮不已,父親似乎也和我一樣高興,他快樂得像和老朋友談話一樣對我滔滔不絕起來:

“可敬的溫塞左,他今年已經84歲了,從事教學60年了。他對學生的愛如同慈父一般!我永遠忘不了他對我的教導。

老師的手很粗大,進教室後的習慣性動作便是將手杖立在牆角,把外衣掛在衣鉤上。當時的情形至今還像昨天的事一樣。40年不見啦,他的變化一定很大!”

1個小時後,我們到了孔維多。下火車後我們就去打聽老人的住所。原以為要費一番周折才能找到他,誰知竟十分順利,那裏的人幾乎個個認識他。

我們離開市內,走上了一條小路,兩旁樹籬上的鮮花盛開著。

父親默默地走著,完全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之中。他不時地笑,又搖搖頭,有時還歎息一聲。

正走著,對麵走來一個頭戴大帽子,拄著拐杖,滿頭銀絲,彎腰駝背的老人,他走路似乎很吃力,手好像在發抖。

“是他,就是他,我的老師!”父親驚喜地說著,快步迎了上去,我也緊隨在後。

來到老人跟前,我們停住腳步,老人也站住了。他向父親注視著。老人氣色還好,眼睛仍然炯炯有神。

父親摘下帽子,很恭敬地問他:

“您是溫塞左·克洛賽諦先生嗎?”

老人見問,也摘下帽子來,回答說:

“是的,”他聲音有點發顫,“請問你是誰?”

父親激動地一下握住老師的手說:

“我是老師從前教過的學生,您還好嗎?我是專程從都靈過來看望您老人家的。”

老人以驚異的目光注視著父親說:

“真謝謝你來看我!可是,很抱歉,我已經記不清你是什麼時候的學生了,請問你的名字?”

父親把自己的名字以及老師教他的年代都告訴了老人。

老人低著頭沉思了一會兒,又把父親的名字念了幾遍,他在努力回憶著,那樣子就像小學生在背書時邊背邊思考似的。

忽然,老人眼睛一亮,臉上頓時煥發出光彩,激動地大聲叫了起來:

“工程師的兒子,阿爾伯托·勃諦尼?記得你家就住在德拉孔索雷塔街,對嗎?

“對,對,就是那裏!”父親高興地回答著,但雙手仍緊緊握著他。

老人也激動地抱住了父親,一頭白發緊貼在父親的肩上,父親忙將麵頰貼在老師額頭上。

“快跟我來!”老人說著轉過身,領我們到他住的地方去。

很快我們就來到一所有兩個門的房子前。房子的前麵是一個小庭院,在一個門前圍著一堵刷得白白的半圓形花牆。

老師開了另一個門,把我們引進去。房間裏的家具陳舊、樸素,但很整潔。牆上掛著一張舊地圖,室內充滿了蘋果的香氣。

我們3個人都坐了下來。

“勃諦尼!”老師注視著地上的一片陽光說,“記得有一次你和你母親來我這兒,你就坐在左邊靠窗口的位子上,當年你的一頭卷發很惹人愛,你是個非常活潑的孩子。二年級時你患了喉頭炎,圍著一條大圍脖。打那之後,已經過了40年,40年了!真難為你還記得我!”

老師詢問了父親的職業後,接著又歎了一口氣,說:

“唉!恐怕你是最後一個看我的人了,我將不久於人世了!”

“哪裏,老師快別說這樣的話,您的氣色這麼好,一定是個百歲老人。”

“不,不!你看我的手抖成這個樣子,一定不是好征兆。去年我的妻子和兒子先後去世了,隻剩下兩個在鄉下種地的孫子。我什麼也不能做,平時就翻翻過去的課本和教學筆記打發時光,你們看,”說著,他用手指了指書架,“那上麵還有一些朋友和學生送我的書,他們是我的全部紀念,大量備課筆記和我教過的課本是我全部生涯的總結,我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別的東西了!”

說到這裏,老師突然以快樂的語調說:

“我來給你看一樣東西,你看了會吃驚的,勃諦尼!”

說著,他站起來,走到書桌前,打開一個長長的小匣子,裏麵裝著許多紙卷,它們都用細細的繩子縛著,每一卷上都標著年月。

他專心致誌地在紙卷裏找著什麼,不一會兒從一卷紙卷裏抽出了一張發黃的紙來,遞給父親。

父親發現紙的上方有“阿爾伯托·勃諦尼的默寫,1938年4月3日”,等字樣,他驚得目瞪口呆。原來這是他兒時的一張作業紙。父親深情地在紙上吻了一下。

之後,老師和父親又共同回憶了許多有意思和悲傷的往事。看那又哭又笑的神情,仿費他們又回到了小學時代。

快到中午時,父親請老師一起進城去吃午飯,他不住地說:“謝謝,謝謝!”但又顯得遲疑不決。父親拉著老人的手,一定要他去。

“可是,我的手抖得這麼厲害,怎麼能吃東西呢?況且還會妨礙別人的。”

“沒關係,老師,我會幫助您的。”

於是他答應了,微笑著,點點頭。

他一邊鎖門,一邊說:

“今天天氣真好啊!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天的!”

父親一手攙著老師,老師拉著我的手,我們沿著小路向城裏走去。

不久我們便來到一家餐館,在一張大桌子前坐下。

餐館裏安安靜靜,環境十分整潔,老人心情非常愉快。正因為快樂的緣故,他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了。

老師的手拿叉子都很困難,父親隻好幫他割肉,代他切麵包。或是把鹽給他加在盤子裏。飲酒的時候,他得用雙手捧著杯子,就是這樣,杯口還常常碰著他的牙齒。

老人的臉頰泛起了兩圈微微的紅暈,變得像年輕人一樣充滿了活力。

“為老師的健康幹杯!”父親握著老師的手說。

餐廳的主人和另外幾個人望著我們在談論著什麼,看表情他們一定是在讚美這師生間的情誼。

離開餐廳時已經兩點多鍾了。老師想要送我們到車站,父親便過去攙他,他又拉了我的手,我替他拿著手杖,3人一道在大街上走著談論著過去與將來。

當我們走進車站時,火車就要開了。

“再會。老師!”父親吻著老師的麵頰,告別說。

“再會,謝謝你,再會!”老人說著,用自己顫抖的雙手拉著父親的一隻手緊緊地貼在胸前。

我也去與老人吻別,他的臉上已布滿了淚水。

父親讓我先進了火車車廂,就在火車剛剛啟動的刹那間,父親迅速從老人手裏拿過那根粗糙的手杖,把鑲有銀頭、刻著老人名字的精致手杖遞給他,說:

“留作紀念吧!”

老人想把拐杖再換過來,但父親已經跳進車廂,把門關上了。

火車徐徐開動了。

“下次再見吧,老師!”父親戀戀不舍地說。

“恐怕沒有下次了,孩子!”

“一定會有的,明年我還來看您,年年都會來看您!”

老師麵向火車開出的方向,慢慢抬起右手揮動著。卡隆的母親死了

(29日,星期六)

自從看望父親的老師回來後,我就病倒了,一連10多天沒能上課。今天我的病終於痊愈,我又回到了日夜思念的學校了!

可是,我們剛走進教室,校長就對我們說:

“卡隆遭到了很大的不幸,他的母親死了。明天他就要回學校來,你們對他的悲哀要表示同情和安慰。他來了之後,你們要嚴肅、親切,誰也不要與他開玩笑。”

卡隆今天來校稍晚些。我一見到他心裏就感到難過。他瘦得真厲害,眼睛有點紅腫,兩腿也顯得軟弱無力。他全身穿著孝服,我簡直都認不出他來了。大家都屏著呼吸,默默地望著他。

卡隆一看見教室,恐怕就會想起母親了。因為她的母親差不多每天都到這兒來接他。考試時母親總是彎下腰來,附著他的耳朵再三叮囑他要注意的事情。每天放學時,他總是迫不及待地跑出去,希望快一點見到母親。

卡隆失聲痛哭了。

老師走過去,把他拉到胸前,對他說:

“哭吧,可憐的孩子!但你要堅強些。雖然她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但她在另一個世界還會想你、愛你的!”

老師愛撫了卡隆一番之後,又把他領到我旁邊的位子上,讓他坐下。我不忍心正麵去看卡隆,許多話想說但又說不出來。

開始上課了,卡隆翻開書,看到一幅母親拉著孩子的圖畫時,不由得又趴在桌上哭起來。老師向我們使眼色,叫我們不要去管他,以免他更傷心。

放學的時候,誰也沒有與他說話,大家隻是默默地圍在他身邊,目光中都透出了無限的同情。

我看見母親來接我,連忙跑過去投在她懷裏,生怕母親走了似的,但是母親卻把我推開了,望著卡隆。當時我不明白母親為什麼要推開我,但轉身看見卡隆正獨自站在一邊向我們看著,臉上顯出了無限的悲哀。我明白了母親的用意,沒有再親近她,獨自走出了校門。頒發公民勳章

(每月故事)

今天,在市政廳將舉行隆重的“公民勳章”授獎儀式,我們全校師生也要前往去參加。

下午1點鍾,我們排著整齊的隊伍來到市政廳院內時,那裏早已站滿了人,有紳士、市民、職員,還有婦女和小孩。

我們同其他學校的學生和老師們擠在一處,旁邊還有一群10至18歲的孩子在談笑著。他們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是今天受獎少年的同鄉朋友。

突然,衛兵們立正了。原來,市長出來了,後麵緊跟著許多紳士。市長全身穿著白色的衣服,打著三色領帶。他停在桌子跟前,其他人則在他身後或兩邊站立。

不一會兒,樂隊停止了奏樂,市長向大家做了一個手勢,全場立刻肅靜下來。

市長開始講話了。起初大家聽不明白他講的內容,大概是講少年的功績吧。後來,他提高了嗓音,全場就都聽得清清楚楚的了:

“……他在河岸上看到自己的同伴快要被水淹沒,就毫不猶豫地脫掉衣服,縱身跳入水中,遊過去救他。路邊的孩子們見了,都齊聲向他高喊:‘當心你自己被淹死!’可是他毫不猶豫。河水漲得很高,就是大人下去也很危險。經過與風浪搏鬥,他終於抓住了快被淹死的同伴。他幾次沉入水中又浮出水麵,抓著那個已經毫無力氣的孩子一道遊向河岸。他那種頑強精神,完全不像是孩子在救孩子,而是父親在救兒子一樣。

他憑自己的勇敢無畏和驚人的意誌與毅力,終於將落水孩子救上岸來。

先生們,勇敢的精神對於成人來說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對於一個少年兒童來說就更是難能可貴了。

市民們!孩子們!把他的名字刻在你們的心上吧!”

市長講完話,全場響起了暴風雨一般的掌聲。

待掌聲稍停,市長又拉過那位少年:

“來,孩子,我現在以意大利國王的名義授給你公民勳章。”

頓時,歡呼聲此時彼伏,市政府大樓似乎都在震動了。

市長從桌上拿起勳章,給少年別在胸前,歡呼聲震耳欲聾。

市長講完話就離開了,樂隊又奏起樂來,儀式就要結束了。

忽然,一個女人將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從消防隊員的後麵推到前麵來,自己又立即退到後麵去了。那男孩立即走到少年麵前,少年用雙臂緊緊抱住了他。這個小男孩就是被救起的那個小孩子。人群都激動得站立起來,再次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授勳儀式結束了,少年挽著那被救孩子的手臂一起向門口走去,後麵跟著少年的父親和母親。他的同鄉朋友走過來抓著他的胳膊和衣服,高喊“平諾特萬歲!萬歲!”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站在門樓上的軍界婦女會的會員們忽然向他們拋下紫羅蘭和雛菊花束,花瓣灑落在他和父母的頭上身上。

此時,樂隊仍然在奏著輕柔的音樂,那樂聲飄出很遠,很遠……殘疾兒學校

(5日,星期五)

今天我有些不舒服,所以沒有去學校,正巧母親要把看門人的一個孩子送進殘疾兒學校,她叫我與她一道前往,我欣然同意了。可是到了那兒,母親卻把我留在學校大門外,沒有讓我進去。母親怕我不高興,於是寫下了一份書麵談話。

“安利柯,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進去嗎?因為像你這樣健康的孩子若來到那些殘疾孩子中間,會使他們更加痛苦的啊!

當我來到那些孩子中間時,那情景真叫人痛心啊!可以這樣說,除了鐵石心腸或沒有人性的人之外,隻要一看到他們都會心酸落淚。這所學校裏共有60來個男孩和女孩,有的骨骼歪斜,有的手足萎縮,有的身體佝僂,真叫人可憐!

我進去的時候,醫生正在給他們檢查身體。醫生讓他們站在凳子上,撩起他們的小衣裳摸他們鼓脹的肚子或腫大的關節,或檢查他們扭曲的脊柱,畸形的盆骨、腿骨與肋骨。那些小東西與醫生配合十分默契,看來他們已習慣於讓人診視,習以為常了。

醫生告訴我,這一批孩子中的多數孩子已比剛進校時強多了。剛進校時有的孩子隻能成天坐著,有的隻能仰麵臥床,有的側身躺著,真是無奇不有。如今有些隻能成天仰臥的孩子可以坐起來了,完全不能下地活動的孩子如今扶著凳子或牆壁也可以移步了。

不難想象,當初得病的時候,他們經曆了多大的痛苦啊!他們的父母又是何等的悲傷啊!隨著病情的日漸加重,他們也漸漸失去了人們的關愛,家庭的歡聲笑語也從此消失了,籠罩的是淒涼的氣氛,更糟糕的是他們還常常受人冷落與恥笑。

現在好了,社會與市民開始向他們奉獻愛心。孩子們有了豐富的食物,適當的運動和精心的護理,這使好多孩子病情終於好轉了。

做操的時候,他們跟著老師的口令伸出裹著繃帶或上著夾板的手足,有的坐在凳子上站不起來,隻能把頭頂在他們的拐杖上,呆立著不動;有的伸開胳膊運動的時候,因為疼得喘不上氣來,臉色蒼白地仰倒在椅子上,可是臉上還是露出微笑。他們是多麼堅強啊!

安利柯,像你這樣健康的孩子實際上並不知道健康的可貴。我一想到那些歡蹦亂跳的健壯的孩子被他們父母抱來抱去地當作一種快樂時,我真想把那些可憐的孩子緊緊地摟在懷裏。

要是沒有別人照看他們,我一定會說:

‘我願意留下來為這些可憐的孩子服務,為他們作出犧牲,做他們的母親!’

可憐的孩子們還在唱歌呢。他們用一種奇特的、充滿悲哀的柔聲唱著,用一種呻吟的聲音在哼著。那聲音不是給人帶來歡愉而是帶來悲傷,令人心痛!

他們對老師都有深厚的感情。當誰得到老師表揚時,他就快樂得不能安睡了。老師從座位旁走過時,他們都要去吻老師的手,以此表示心中的感謝。老師告訴我,這些孩子一般都很聰明,也很用功。

這裏有幾位老師。其中還有一位年輕漂亮的女老師,但她的臉上常常帶著憂鬱的神情,這是因為她生活在這些不幸的孩子中間的緣故。

啊,姑娘!我要說你是神聖的天使,人們感謝你!社會感謝你!”分憂

(9日,星期二)

昨天晚上,我正在抄寫每月故事《艱難的尋母旅程》中的一段,雪爾維亞姐姐悄悄地走了進來,低聲對我說:

“今天早晨,我聽見爸爸媽媽在悄悄地說著什麼,好像是爸爸遇到了不痛快的事,心情很不好,媽媽正在安慰他。家裏有困難了,你明白嗎?”

“你到底聽到爸爸、媽媽說什麼了?”

“有幾句話我聽得十分清楚。爸爸說家裏沒有錢了,全家必須節衣縮食才能渡過難關。”姐姐著急地告訴我。

“那你說我們該做點什麼呢?”我問。

“我們應當為爸爸、媽媽分憂才對。走,現在就找媽媽去。你一定要聽我的,知道嗎?”

姐姐邊說邊拉著我向媽媽的房間走去。

母親一麵做著針線活,一麵在沉思著。

我們來到母親身邊,姐姐立刻就對媽媽說:

“媽媽,爸爸遇到了困難,家已經沒有錢了,是嗎?我和弟弟也應當為爸爸和你分擔憂愁才對,我和弟弟已經商量好了。”

“你們聽誰說的?”媽媽很驚訝,接著說,“聽我說,你們還小,家裏的事我和你爸爸會處理好的,你們隻要好好念書就行了。”

“媽媽,原先不是說好5月份給我買扇子,給安利柯買顏料嗎?這些東西我們都不要了!我們不能叫爸爸、媽媽再多花一分錢。沒有這些東西我們也能過得去。另外,從現在起,我們什麼水果都不吃了,隻要有一碗湯就行,早飯隻需吃麵包,其餘都不用了。過去我們大手大腳,花的錢太多了,你說是嗎,安利柯?”姐姐轉身問我。

我馬上點點頭,表示完全讚同姐姐的意見。

媽媽很受感動,眼裏含著淚說:

“不過,孩子,你們不必……”

“媽媽,就這麼決定了。如果您答應了我們的請求,我們就很滿足了!還有,衣服和鞋襪也不用買了,我們夠穿了!”姐姐打斷了媽媽的話說。

“我同意姐姐的意見,”我說,“我們還可以把別人送我們的東西賣掉。家裏的零活我和姐姐可以幫媽媽做,不必請人了,我什麼活都願意幹。放學之後和上學之前都可以抽時間幹,節假日整天幹都行!”

我說完,姐姐又雙手圍著媽媽的脖子說:

“隻要爸爸、媽媽少一些麻煩,隻要看見爸爸、媽媽快樂的樣子,我們什麼都願意幹!”

啊!母親聽到我們講的話之後,那種歡喜的樣子我們還從來沒有見到過,她吻著我們的那種熱烈的程度,也是從來沒有過的。她眼裏含著淚,隻是對我們微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後來母親又告訴姐姐,是姐姐聽錯了,家裏並沒有困難到那種地步。但母親一再稱讚我們懂事,是好孩子。那一夜她高興得幾乎沒有睡好覺。

兩天之後,父親回來了,母親就把這事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訴了父親。父親聽了,什麼也沒有說。看來,父親情緒不太好,家裏真的遇到困難了!

今天早晨,我感到既歡喜,又難過,在我的書包裏藏著顏料盒,在姐姐的餐巾下藏著一把扇子。艱難的尋母曆程

(每月故事)

在意大利熱那亞的一個工人家裏,發生了一連串的不幸,弄得這家債務累累,貧困不堪。這個工人的妻子為使家庭盡快擺脫貧困,償清債務,經與丈夫商議決定,兩年前便去阿根廷共和國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通過丈夫的一個表兄介紹去一個富有人家當了女傭。

工人的妻子剛到布宜諾斯艾利斯時還經常與家裏聯係,但是,一年後,自從她有一次給家裏的信上說身體不適後,就再無消息了。她丈夫給布宜諾斯艾利斯的表兄寫了兩封信詢問究竟,均無回信。隨後,家裏又直接寫信給雇傭她的那家主人,因地址不對,被退了回來,從此,兩方就斷絕了音訊。她的丈夫和孩子都日夜擔心她出了什麼事,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寢食不安。

萬般無奈之中,她丈夫隻好求助意大利駐阿根廷使館,請求幫助打聽,但也毫無線索。

怎麼辦呢?該向誰去求援呢?工人的第一個想法是自己親自去美洲一趟,以打聽妻子下落。但他的工作怎麼辦?沒有人工作誰來支撐家庭養活孩子們呢?他又想到讓長子去,但長子剛剛參加工作,再說家裏也很需要他,父子3人一籌莫展,隻是憂心忡忡地度著時光。

一天早晨,13歲的小兒子馬爾可突然很堅決地對父親和兄長說:

“我到美洲去找母親!”

父親驚得睜大了眼睛:

“你?你才13歲呀,不行,不行!”

但是,馬爾可卻一再堅持要去,他像一個小大人似的沉著而又平靜地說出了他去的理由與他此行的周密計劃:

“爸爸,好多人都去過美洲,還有比我小的呢!上了船別人怎麼做,我也怎麼做,下了船,我跟著大人一起上岸,上岸之後我首先打聽表叔的家,我這裏有表叔的名字和地址。那裏打工的意大利人很多,總會有好心人告訴我的。隻要我找到叔父,母親的下落也就知道了。萬一找不到叔父,我就去找大使館,請他們幫我找到我母親做工的那戶人家。如果一時找不到,我就臨時找份工作做。即使找不到母親,我也能掙到回家的路費。”

父親對馬爾可十分了解,他知道這孩子機智勇敢,有很強的判斷能力,也有吃苦耐勞和犧牲精神,他思前想後,別無他法,也隻好同意了。

父親開始為馬爾可準備行囊和路費,並叮囑他拿好地址和途中應注意的事項,然後於4月的一天傍晚同大兒子一起送馬爾可上了船。

馬爾可上了船後,一切都如他計劃的那樣進行,他跟隨旅客們用餐安寢,還算平安,隻是心裏總想著母親,有時會做一些離奇的噩夢,並從夢中驚醒。就這樣,經過27天漫長的海上航行,輪船終於到達了阿根廷首都的巴拉他河。

那是5月中旬一個晴朗的早晨,天空映著粉紅色的朝霞。馬爾可認為這是一個吉祥之兆,他既高興又著急,恨不能長上雙翅立即飛到母親身邊。

他在船上時,曾把錢分成兩份裝著,為的是防止錢丟失。誰知還是丟掉了一份,是被小偷偷走了,但他並不感到吃驚和難過。雖然他的錢隻剩下幾裏拉了,但他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母親,錢丟了也沒有關係。

馬爾可提著小包袱和其他乘客們一起走上小艇。小艇又把他們送到離岸不遠的地方,再由另一隻船把他們送到碼頭上。

馬爾可上了岸後便大步向城裏走去。

走到街口,他向一個行人打聽勞斯阿提茲街。恰好那人是個意大利人,他詳細地給馬爾可講了路線。

依照意大利人的指點,馬爾可很快就找到了勞斯阿提茲街15號。這是一家雜貨店,馬爾可看見一個頭發灰白、戴著眼鏡的女人在裏麵。

“你要什麼,孩子?”女人用西班牙語問。

“請問,這是弗蘭西斯科米爾利家的鋪子嗎?”馬爾可鼓足勇氣用意大利語問了一句。

“弗蘭西斯科米爾利已經逃走好幾個月了,他生意破產了。聽說逃到離這裏很遠的巴伊阿布朗卡,剛到那兒就死了。這個鋪子現在是我在開著。”女人又用意大利語回答說。

馬爾可像當頭挨了一棒,呆呆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臉色蒼白。

女人見馬爾可臉色變得像死人一樣,吃驚地問他:

“你怎麼啦?找米爾利有什麼急事嗎?你打哪兒來?”

馬爾可見女人問他,便迫不及待地一口氣講了自己從意大利如何漂洋過海來尋找母親的經過,以及為什麼要先找表叔的原因,並再三懇求她能給自己一些幫助。

女人聽了馬爾可講的話,很同情他的不幸遭遇。叫來了曾給馬爾可表叔當過小夥計的一個年輕人,問他知不知道馬爾可母親做傭的那個主人家。

年輕人說他知道並願意帶馬可爾去找。

馬爾可謝過熱心腸的女人便隨年輕人朝前走去。

走了一會兒,他們來到一個很漂亮的鐵柵欄門前,那年輕人用手指了指,轉身離去。馬爾可大著膽拉了拉門,一個白胡子紳士打開門走出來。

“請問美奎茲先生家住這兒嗎?”馬爾可不安地問。

“從前住這兒,現在不在了。他搬到科爾多瓦去了。”那紳士用意大利語回答,夾著西班牙口音。

“科爾多瓦?”馬爾可叫道,“科爾多瓦在什麼地方?他家的女傭呢?她是我母親!也跟他們去了嗎?”

“你是說那個女人嗎?她已隨主人一起走了!”

“那我到科爾多瓦去!”馬爾可毫不猶豫地說。

“啊,孩子,科爾多瓦離這兒有好幾百裏路呢。”

紳士見他可憐,便又開口說:

“進來吧,孩子,我寫封信給你。”

說完,他領著馬爾可走進客廳,在一張桌子前坐下。

紳士考慮了一下,便寫了一封信,封好,交給馬爾可說:

“孩子,你先帶上這封信到波卡市,那兒有一半部是熱那亞人。從這兒到那裏有2個小時路程,途中隨便問誰都會告訴你的。到了波卡市就去找信上這個人,那裏人人認識他。你把信交給他之後,他明天就會安排你到羅薩裏奧城,把你介紹給一個人。那人會設法讓你到達科爾多瓦。這樣,你就可以找到美奎奈茲家和你的母親了。”

紳士說完,又拿出幾個錢塞給了馬爾可,並鼓勵他要堅強。

馬爾可感動極了,他實在說不出更多的話來,隻深情地說了聲“謝謝!”便走出紳士家。

2個小時之後,馬爾可終於來到了波卡城。那夜他來到一家小客棧裏同一個碼頭工人一起住了一夜。

第二天,他坐在一堆木材上,昏昏沉沉地望著河上來往的船隻,等了差不多一整天時間,最後才搭上了開往羅薩奧的水果船。這隻船在這條大河上航行了3天4夜。第5天的黎明時分,水果船終於到達了巴拉那河畔的羅薩裏奧。

馬爾可一上岸,就進城去找當地的一個紳士。可管家告訴他紳士於昨天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去了,要一個月後才回來。

馬爾可請求管家能夠收留他,但被無情地拒絕了。

馬爾可像被冰水從頭潑下來,心都涼了,他差一點歪倒在地上,過了好一會,才慢慢提起衣包走開了。

他的心幾乎要碎了,頭也在發暈,無數難題一下子堆在了他麵前。怎麼辦?該到哪裏去呢?從羅薩裏奧到科爾多瓦乘火車有一天的路程。可是他所剩下的一點錢隻夠吃一天的麵包,到哪裏去弄路費呢?他想到了就地打工,但幹什麼呢?誰要他呢?他又想到了討飯,但剛才他那樣低聲下氣地求人還吃了閉門羹!他完全絕望了!

然而,正在這時,在水果船上與馬爾可坐對麵的倫回底老人恰巧從此經過,發現了他。

老人了解到他的處境後便把他領到了一家意大利旅館。在這裏,意大利同鄉們為這個可憐的孩子捐出了42個裏拉。

馬爾可激動不已,從來沒喝過酒的他,拿起一滿杯酒,敬謝所有的好心人,然後一口氣喝了下去。

次日,天剛亮,馬爾可就出發了。他興高采烈,對尋找母親充滿了希望。

火車在荒無人煙的原野上奔馳,馬爾可怎麼也睡不著,他打了一個盹又醒了。外麵的景色依然是荒涼一片。他看見車廂另一端坐著3個圍有花巾的大胡子男人,正望著他低聲談話。他腦子裏快速閃過一個念頭:他們一定是些強盜,想殺掉他,搶走他的包袱。本來他已經凍病了,還發著高燒,精神已經錯亂了。那3個人還在盯著他看,其中有一個還慢慢向他走過來。這下他終於被嚇壞了。張開雙臂向那人猛衝過去,大聲喊叫著:

“我什麼也沒有,我是個窮孩子,一個人從意大利來尋找母親的,你們想害我,我同你們拚了!”

他喊著,一頭向那人撞去。

那3個人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他們一把拉住十分可憐的馬爾可,說了許多消除誤會和安慰的話。但他一句也聽不懂,牙齒凍得直打顫。那3個大胡子解下自己的圍巾裹在他身上,讓他躺下。天黑時,他睡著了。

等到那3個大胡子把他叫醒時,火車已經到了科爾瓦多了。

馬爾可迫不及待地一路打聽美奎茲工程師家的地址,直到夜裏才到達目的地,但看門的老婦人又告訴他,工程師先生3個月前就已搬到圖庫曼去了。

經老婦人指點,馬爾可跟隨一個車隊走了2個星期到達了聖地亞哥,這裏離庫曼還有2天2夜的路程。

馬爾可拿著車隊頭領給的兩個麵包,背著衣包一步步朝荒野走去,他不時扭頭望望車隊,直到它們在塵土飛揚的荒野中消失。

走啊,走啊,馬爾可麵前出現了連綿起伏的青山,那白雪皚皚的山峰很像阿爾卑斯山的冰峰。他感到多麼親切,好像又回到了故鄉意大利。馬爾可其實並不知道他麵前的青山正是美洲大陸的屋脊——安第斯山脈。它從提厄拉費哥一直橫亙綿延到北冰洋,跨越了110個緯度。

越往北走,越是接近熱帶了。他感到暖洋洋的,再也不感到寒冷了。途中,偶爾有一些小村舍和鋪子,他便在小鋪子裏麵隨便買些食物充饑。他還常常見到一些印第安婦女和兒童常常盤腿坐在路邊,神情嚴肅地注視看他,頭機械地隨著他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