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四章 孤軍深入(1 / 2)

浚稽山沙地(巴丹吉林大沙漠)這塊荒漠用它最炙熱的溫度來燒烤著年輕的軍士們。將士們盡力在盔甲下穿的單薄,可就是這樣依舊揮汗如雨,薄薄的紗衫上依舊被濃汗結出厚厚的鹽,幸好每個士兵身上都帶有一竹筒食鹽,在每天喝的水裏都放入了鹽,以補充流失的鹽分。在熾熱的陽光下,找不到遮陰的地方,大家三三兩兩的懶散的躺在地上休息,準備夜晚行軍。晚上,嚴厲徹骨的寒風從廣闊的大漠深處呼嘯而來,帶著雪山的冰冷。將士們隻能靠不斷前進來維持體內的熱力。這幾日行軍霍去病一言不發,常常獨自一人默默地看著地圖。

“驃騎將軍,我們查探到了公孫將軍的消息!”斥候隊隊長向霍去病報告著,霍去病看著滿臉憂色的斥候隊隊長,調轉馬頭,示意斥候隊隊長和自己走向一邊,才讓他說。

“回將軍,據探前些日子公孫將軍兵出隴西,在草原上迷失了方向,繞來繞去的,沒有和匈奴的任何一路人馬相接就引兵回漢了。”斥候隊隊長一邊說一邊小心的觀看著霍去病的臉色。沒想到霍去病臉色如常,既不驚訝也沒有擔憂,他淡淡的說:“知道了,你下去吧!”覺得這幾天霍去病有些反常,不放心的蘇雲舒追了過來,和斥候隊隊長打了個對麵,以眼色問他霍去病有沒有事情,斥候隊隊長搖了了搖頭,表示一切如常。蘇雲舒有些納悶,她明顯的感覺到霍去病最近雖然神色如常。可是他內心卻是煩躁不安的,似乎心裏有事。蘇雲舒策馬上前。“啪”的一聲,蘇雲舒發現神情淡淡的霍去病麵上平靜如昔,可是拿著馬鞭的右手卻硬生生的將馬鞭給折斷了。

蘇雲舒默默的上前,微微歎了一口氣,從懷裏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伸手拿起霍去病緊握馬鞭的右手,掰開,看到上麵因為折斷馬鞭的斷口的木刺深深的刺入了手掌中,已經鮮血淋漓。她輕巧的挑出霍去病手中的木刺,再拿清水洗淨,再從懷裏的一個陶罐裏挖出些許溢著清香的藥膏,細細的將藥膏抹上霍去病的傷口上。

霍去病默默的接受蘇雲舒的擺弄,緊蹙著濃眉,緊抿著薄唇生悶氣,在她麵前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真實的情緒。待蘇雲舒給自己上完藥,霍去病細細端詳著自己的受傷的手說:“真是個廢物,和匈奴打了這麼多年的仗竟然還迷了路。而且竟然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就跑了回去!飯桶!”

蘇雲舒靜靜的聽霍去病發泄,等到霍去病的咒罵停止之後,她出言詢問:“怎麼了?”

“公孫敖那個笨蛋在草原迷了路,和匈奴一仗沒打回隴西去了,我們現在是孤軍作戰了!還夾擊匈奴呢,夾擊個鬼,弄不好隻怕我們就要全都留在這裏了!”霍去病忿忿不平的說著。

“你害怕了?”蘇雲舒直言不諱指出了霍去病憤怒之後的情緒。

霍去病神色一變,雖不情願但卻老老實實的回答,“我也是個人,也是血肉之軀,怎麼會不害怕?按照原定計劃本來是我和公孫敖前後合擊,可是公孫敖不來,大軍就三麵受敵,西麵倒是沒有敵人,可是那麵是西域各國,大多被匈奴控製,今日我們和匈奴作戰,它們在匈奴多年的積威下,如果不來攻擊我們就很好了,如此一來我們幾乎陷入四麵重圍之中。”

蘇雲舒聽霍去病講述大軍麵臨的處境,抬起頭來看到霍去病有些焦躁的麵容,唇瓣漾開溫和的笑,說:“那有怎樣?壯士沙場瀝血,本無可厚非。再說我相信你一定會想出辦法解決眼前的難關的,畢竟今年春天你不是才率一萬人來這河西嘛,人數是現在的一半,而且那也是孤軍深入,你不是還勝利而歸了嘛。”

“那不一樣,上次我是抓住了休屠王和渾邪王他們的傲慢,利用了他們的不和,然後我們和匈奴大軍比時間,比快,覷準他們防守的薄弱之處,才贏的,可是我們還是有一大半的勇士長眠在了草原,那仗贏的有多艱險,你可不知道!”霍去病輕輕歎息著。

“我知道,出征時一萬人,回來不過三千餘人,可是你畢竟贏了不是嘛,殺敵近九千,還有俘虜了很多人!讓敵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這次我相信你也一定可以,雖然休屠王和渾邪王他們有所準備,可是你的大軍是上次的一倍,休屠、渾邪兩王不和,這次他們聯合在一起,但也不代表他們之間就針插不進,水潑不進,必然還有機可乘!還記得出征前的那一晚你的自信嗎?我還等著回到長安我們泛舟湖上,品菱觀星呢!”蘇雲舒深深的望著霍去病,笑道。

霍去病凝視著蘇雲舒充滿信賴的眼神,心中冉冉浮現某種平和的感覺,剛才還驚濤駭浪般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開始全新思考大軍的行軍路線,擬定新的作戰方略。在一開始得知公孫敖無功而返,讓自己率領大軍獨對強敵時,霍去病再英勇非凡,對於行軍打仗再擅長,再有天賦,不管他打贏過多少戰,他心中還是有些恐慌。這無關膽略的問題,當你已經擬定了一個完美的計劃,而且在可以看到果實的時候,突然這個果實沒了,而且還發現自己孤零零的站在了一個危險的地方,造成這個結果的偏偏又是自己人,一般人的正常反應就是害怕。因此霍去病在得知自己的處境時有了恐懼這是很正常的,不過他的這點恐驚懼之心如果不是心細如塵的蘇雲舒,隻怕沒有幾個人能夠感覺的到。在眾人的眼中,是霍去病並不為所動,依舊以強硬的命令敦促著士兵們風雷一般奔馳在荒漠戈壁上。人若是單打獨鬥也就罷了,一旦有了依靠,不免在精神上就有了依賴,可是現在這個依賴一下子沒了,那麼就會產生挫折感,讓人心裏產生恐慌。按照擬定好的作戰計劃,公孫敖和霍去病是相互呼應,首位夾擊的,對於彼此來說,兩方互為臂助。可是現在公孫敖已經退回隴西了,那麼臂助沒有了,霍去病有失落也是人之常情。況且這次霍去病之所以害怕,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蘇雲舒,他不希望蘇雲舒受到損害,關心則亂,於是本來平靜的心因為關心而有了波動,勇敢無畏中有了裂縫,鑽進去了恐慌。霍去病瞬間就能平複情緒,調整心態,思考應對之策,開始布局戰勢,調度兵力。他的篤定沉穩,讓人覺得一開始還以為出戰的時候,他就已經打算好孤軍作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