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的靜默,四周靜得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可以聽到,寂靜得叫人心裏發慌,壓抑得透不過氣來。“讓你去你就去,這是我的要求!羅嗦什麼!”霍去病一字一句地說道,雖然語氣很平和,聽不出任何情緒,但卻讓聽到此話的人從心底裏湧起一股寒冷,從頭一直涼到腳底。錢小多的話被霍去病一言而決,他微微歎了口氣出去吩咐去了。當將士們知道在這個滴水成金的時候他們的主帥還要享受一個熱水澡的時候,雖然略有些不滿,但是沒有抱怨,因為他們的這個主帥雖然有些瑕疵,但是瑕不掩玉,作為三軍統帥,指揮作戰出神入化,每每百戰百勝,想到這幾個月來,在他的率領下眾人擊潰的匈奴小部落,殺掉的匈奴人所累計的軍功,所有的人都恨不得早日回到長安去,看在建功立業升官發財的份上,所有的人都原諒了霍去病的享受。何況人家畢竟是三軍之帥,地位不同,享受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人家也有資格有能力享受。
霍去病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個澡,享受過熱騰騰的飯菜,換了一身衣服清爽的走了出去。月光如水,月明如鏡,柔和的清輝灑滿了大地,軍士們圍著一堆堆篝火盡情地嘻笑著,麵前的篝火烤著牛羊,因為霍去病不許飲酒,大家圍著火堆肆意高歌,談論著回轉長安之後的種種打算。
看著那一張張被火光映紅的年輕的臉,和那上麵純樸無邪的笑容,霍去病心裏不禁有點感慨:如果自己所料不差,那麼明天將會有一場激戰,而這場戰爭不同於這次來到草原上打過的任何一場戰爭,那將是雙方真正的血與火的較量,生與死的拚殺。沒有毫無取巧之機,相反還要迎戰數倍於己的敵人。今日在此笑鬧的眾人,不知道明日的一場激戰下來還能看見幾人?可是這一仗是不可避免的,戰爭嘛,總是殘酷的,要有人流血,有人犧牲。自己身為三軍統帥要做的就是如何用最低的代價來換取最大限度的勝利,士兵是要犧牲的,但如何犧牲是最關鍵的,為將者必須要將這犧牲降到最低,這才真正體現出將領的指揮能力。
一路經過這些篝火和營帳,霍去病漸漸地走到附近的一座小小的土包上,比起營地要高了那麼一點,他抬頭望了望夜空中皎潔的圓月,然後看著一頂頂白色的帳篷和一隊隊巡邏經過的士兵,嚴整而肅穆,看了看山下大營中的一簇簇篝火,軍營裏的喧囂似乎早已經離自己遠去,望著高掛在空中皎潔的圓月,灑落的清輝。霍去病想到朝堂上的暗波湧動,雲譎波詭,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未來是那麼虛無飄渺,心裏空蕩地如同落水的人拚命地想抓住一根稻草,卻明知那是徒勞。他微微歎了一口氣,低聲念道:“月出皎兮,佼人撩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留)兮,舒懮受兮,勞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他正對著天籟下的萬物孤單地吟唱著,淒清而寂寥。一個清朗的男聲從背後冒出,“說的是什麼啊,形容月亮的漂亮?”
是羽林軍的兄弟大鵬,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霍去病的身後,靜悄悄地一點聲息也沒有,霍去病一驚,這家夥,居然一聲不吭地跟在自己的後來,而自己又自顧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有發覺,真是該死,竟然讓他看到自己的心事。霍去病望著頭頂的圓月,淡然道:“不是,是形容一個男子在一個月出的夜晚望著皎潔的月亮心裏默默思念著身處遠方的愛慕著的一個女子。”
大鵬聽了霍去病的回答,雖然霍去病沒有明說,他也知道這女子指得是誰,當時那個流言他也聽說了,本來他認為那是子虛烏有的事情,看來他錯了,想不到流言竟然是真的。他聰明的沒有追問下去,開口說:“是呀,我也想家了,想念著長安!”兩個人就這麼並肩坐著,不發一語,久久的沉默著。明月西移,良久霍去病打破了沉默,“現在快到亥時了,時候不早了,回去早早休息吧!明天還要征戰呢!”語畢率先走了下去。大鵬也急忙跟著走了下去,月光給霍去病鍍上一層銀白的光環,勾勒出他英挺得幾乎完美的側麵輪廓,不知道是不是大鵬的錯覺,怎麼感覺霍去病的背影似乎透著孤獨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