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到燈塔去(1 / 3)

管家福斯特·蓋伊把已經收拾好的行囊又打開了來,把裏麵的東西一件一件拿了出來,從護照到急救包,從通訊器到打火機,從指南針到行軍帳篷一樣樣仔細的檢查著。檢查完裝好,打開再檢查又裝好。這已經是他今天晚上第七次在幹這件事情了。

福斯特成為雷恩加爾家的管家已經有四十多年了,他是在三十歲的時候接替他患病去世的父親的摩根·蓋伊成為管家的。在他成為管家的前二十年裏,都是他在為喜歡探險的老主人範霍伊準備遠行的裝備。二十幾年前,範霍伊結束最後一次探險,帶著那個後來成為他養孫的孩子回來之後,福斯特就沒有繼續他準備行囊的工作了。雖然有那麼久沒有準備過探險行囊了,但時間並沒有讓他對這項工作有所生疏。其實他第一次就裝好了,可是一想到將要遠行的是那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就忍不住覺得缺了點什麼,就又打開檢查。

行囊中收攏的東西有些是新買的,比如帳篷、急救包;有些則是老主人留下的舊物,比如那個產於三三三四年鏤刻了伊蘇受難像的末日版芝魄打火機,又比如正躺在福斯特手裏的這把梅林合金製成的尼帕**。

福斯特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輕輕的從鋒利無比的刀鋒上撫過,水晶燈下幽藍森寒的刀光映射進了他依舊犀利的眼睛裏。他不由的想起了老主人過往的那一次次遠行。

直到今天他還記得老主人每一次興高采烈的出行和每一次喜笑顏開的歸來。直到今天還是很不理解老主人的為什麼到了那樣的高齡還要去探險。直到今天他還是會不時想起老主人對此的說法。

“老蓋伊,我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崔斯坦的話音不合時宜的打斷了老管家的回憶。

“還沒有,你可能還要在等一會兒。”福斯特回答到。

“喔。那等您收拾就放到我的房間裏吧。我現在要出去一下。”崔斯坦轉身就要走。

“少爺。”福斯特喊了他一句。

“還有什麼事?”崔斯坦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你也要去燈塔嗎?”福斯特想著老主人曾經告訴他的話。

崔斯坦一愣,隨即便理解了他的意思,因為爺爺曾經跟他說過一段話,福斯特肯定也聽過的那段話。

“在迦南舊港外的尼德蘭灣上有一座叫馬圖拉的小島,島上有座上燈塔。我第一次看到它是在六歲的時候,當時我是站在舊港的貨運碼頭上。夜晚海霧中的燈塔發出的光輝讓我覺得就像雷拉聖堂頂端閃耀了數千年的聖輝,那個時候我就想要到那裏去看看燈塔到底是什麼夜樣子的,是不是像大聖堂一樣的壯麗雄偉仿佛神在世間最高點的禦座能俯瞰世間的一切。”

“我第一次走到它的跟前已經是我二十歲的時候了,當我登上島岸的時候眼前出現的畫麵和當初的想象完全是兩個樣子。那隻是一座用青石砌成的普通燈塔,甚至連它的外牆都沒有特別修整過,看上去非常的粗糙。我當時很失望,轉身就離開了。”

“我再一次去看它是我四十歲的時候,當時我正好結束了對傳說中古格王朝摩拉三世陵寢的探險歸來。那是我第五十次探險,我在那位帝王完好無損的陵寢裏我隻發現了他的屍骨,傳說中財寶連一個銅子都沒見到,但是我沒有失望反倒很高興,因為以後別人在說摩拉三世如何如何富有的時候,我就可以跳出來指著他的鼻子說‘你錯了!那位皇帝其實是個窮光蛋’,然後轉身哈哈大笑著走開。”

“當我回來的時候,船正好進過了馬圖拉島,我登上了馬圖拉島,又來到了那座燈塔前。再一次看見它的時候,除了牆上多了些青苔,它和第一次見的時候沒有什麼變化。我卻覺得它就是我在迦南舊港看到的那一座了。它們不同,但確實是一座。”崔斯坦在心中想著爺爺說過的話。

“是,也不是。我要去的燈塔和爺爺的不一樣。”

老管家緩緩的點點頭,抬起頭看著他:“明白了。你會回來的,和老爺一樣。對嗎?”

“當然。這裏是我的家,還有你們這些家人在。”崔斯坦讀懂了老管家眼中的關切,他知道老人是在擔心他。

“爺爺以前每次出行的時候,你和老老蓋伊都是這樣嗎?”崔斯坦又問他。

“不,沒有,但那不一樣。這是你第一次探險,而且······”福斯特說到而且頓住了,神色中的擔心可以看得很清楚。

“沒什麼不一樣的。而且你知道我的厲害,我一定會回來。”崔斯坦對著老管家晃了晃握緊的拳頭笑著說。

“好了,我要出去了。幫我把東西都準備好,這才是你最在行的,而不是擔心。”臨走前,他抱住了老管家的肩膀,用力的拍了拍。

布隆斯特·裏加魯特走到雷恩加爾公館門前的時候剛剛好看到崔斯坦從裏麵出來,那個年輕人沒有乘車,而是自己一個人沿著丹特大道往東邊的方向走。

布隆斯特是從莫洛托公爵的小兒子雷蒙口中聽說這個年輕人的。十天前他從梅裏山返回公爵府邸的時候,雷蒙告訴了他當天發生在帝國大學湯因比樓200號教室的那件事情。他聽雷蒙講過這件事情之後,就對崔斯坦產生了興趣。雖然雷蒙是他的劍術學生,但他並不是想要給自己的學生找回場子。事實上,他並不喜歡雷蒙,雷蒙雖然有些天賦,但心性太差,不適合傳承他的劍術,隻是礙於公爵對他的恩情才破例收下。他有一種方法能察覺出別人說話時的情緒,所以他能確定雷蒙告訴他的都是真的,但他心中還是不敢確定。

按照雷蒙的描述,那個叫崔斯坦的年輕人必然是修煉了一種秘法並達到了最高成就。世上能達成這種成就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布隆斯特本人就是一個。布隆斯特年輕的時候為了修行曾經像苦行僧一樣周遊列國,見識過無數的神奇秘法。但是就他所知而言無論是修煉哪種秘法,哪怕是夏帝國傳說中的偷天換日,也不可能在二十歲的年紀達到如此的成就,他自己從七歲開始修煉,也是在五十多歲的時候才達到的,即便如此以他的修行速度而言也可以說的上是天才中的天才了,要知道現在是末法時代。而那個崔斯坦最多也就是二十歲出頭,能達到最高成就,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這讓他不由的想起了曾經聽到過的那個傳說。

布隆斯特跟在崔斯坦身後也朝著丹特大道的東麵走了,他沒有跟的太緊,隻是通過剛剛的那一瞥他還無法判斷出崔斯坦的修為到底如何。他沒有在崔斯坦身上感受到任何力量波動的跡象,這種情況有三種可能要麼他就是個普通人,要麼就是他有收斂力量的方法,要麼就是他達到了那個傳說中的神化之境。

崔斯坦走在街上,走在並不快,他從家中出來之後沒多久就感覺到有人在跟蹤他。跟蹤的人是個高手,從氣息上看比他要差點,但究竟如何隻有試探過才能知道。時間剛剛是晚上的八點鍾左右,街上的行人還是熙熙攘攘。要在川流的人群中發現一個刻意隱匿高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原本是要直接去海因裏希家找克裏斯蒂娜的,現在他決定要換個路線,先甩掉這個尾巴再說。

迦南是曆史悠久的大城市,在這種城市中錯從複雜的街巷從來都是不會缺少的,崔斯坦並沒有因為要甩掉尾巴,而加快自己行進的腳步,依舊如正常那樣走著。隻是慢慢的遠離了人聲喧嘩的主路,往一處他熟悉的偏僻街巷走了過去,那是一處死胡同。

布隆斯特跟著走過了前麵的路口,轉頭一往他就愣住了,在這條不深不淺的巷道沒有再分岔路,在它盡頭是一堵高牆。

“他去了哪裏?”布隆斯特在心底問道,隨即他臉色一變,人就化作一道流光,激射而出,直到巷子的盡頭才站定。然後,他轉過身來,隻見原本走在他前麵,進入巷子就不見了的崔斯坦此時正站在巷口,臉上帶著笑容看著他。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布隆斯特一直跟的很小心,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基本上沒有出現在對方的視線範圍內,他想不通自己怎麼會被發現。

“為什麼要告訴你呢?你又為什麼要跟著我?”崔斯坦反問。

不等布隆斯特回答,他又說道:“你先不要說。讓我來猜猜。”

“在迦南,包括皇室在內,能請出像你這樣的高手的家族不超過這個數。”崔斯坦說著張開了左手的五指對著布隆斯特示意,然後繼續說道:“可是他們為什麼要出動你這樣的高手對付一個我這樣一個無名小子呢?讓我想想。”他作出沉思的樣子。

“有了!十天前我用了點小手段嚇唬了一下一頭大狗熊,雖然那頭大狗熊不可能看得出來,但不保證他家裏沒人能猜測到。畢竟莫洛托也是在那一手之數之內的。”催斯坦晃著右手的食指,說到最後他笑著看向了布隆斯特:“我猜的對嗎?”

“啪啪啪。”布隆斯特雙手輕拍著鼓起掌,“你很聰明。可惜,不對。”

“噢?我怎麼不覺得。”崔斯坦並不相信他的話。

“確實是雷蒙告訴了我那天的情形,但是我自己決定來看看你的,和他沒有關係。如果我不願意沒人能請的動我。”布隆斯特傲然的說道。

“是嗎?你又為什麼想見我?”崔斯坦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冷冰冰的問。

“一個二十歲的大宗師,換了是你會不會感興趣?”布隆斯特饒有興致的看著崔斯坦。

“你想探究我的秘密?那得要看看你夠不夠資格。”崔斯坦說著突然對布隆斯特出手了。

他的話音還盤旋在空氣中,人已經倏然穿過了巷口到盡頭牆壁將近五十米的距離,當頭一拳以雷霆萬鈞之勢狠狠的砸下,拳勢帶起的可怖風壓像刀子一樣刮在了布隆斯特的臉上,拳頭破空的尖嘯聲中更是有種攝人心魄的力量。

麵對這凶猛無比的一拳,布隆斯特麵色微微一變。這一拳看上去隨意簡單,實際上已經把他整個人都籠罩在拳勢的範圍之內,無論他做出何種應變,都不可能脫出攻擊的範圍,也就是說這一拳躲不過去隻能硬接。形勢容不得他多想,布隆斯特左腳後撤了一步,雙手交叉架過了頭頂,悍然正麵接了這一拳。

帶著撼動心神的力量的巨大響聲頓時響起在巷道裏,並以巷道為中心迅速的向整個城市傳播。兩人真力激發之下,狂暴的力量從交擊處激射而出,擦過周圍的牆壁就像刀劍砍過一樣發出嗤嗤的聲音,牆上立刻多了許多可怖的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