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百年孤獨(1 / 3)

時間已經是初夏,這是迦南一年之中最好的時節,風景秀麗、氣候宜人。到處可以聽見應雀婉轉悠揚的鳴叫,簇擁著盛開在各個角落裏的姹紫嫣紅的花兒讓沁人心脾的馨香幾乎溢滿了這個城市的每一條幽深的小巷,就連其時的陽光也讓人覺得要比其他時候明媚溫馨的多。隻是感時濺淚、恨別驚心,不管是多麼美麗的景色,落在煩心、憂心、驚心、憤意、懣意這三心二意人的眼裏,多半也隻能是觸景神傷。

這是一個和往日沒有多大區別的清晨,和煦的陽光比早起的公雞還要準時的驅散了彌漫在城市上空的薄霧,穿過金奎高聳入雲的樹丫,透過擦拭的晶瑩透亮的玻璃窗灑在了緊緊靠在窗邊的一張單人床上蜷縮在被褥裏的人的臉上。

可是這張臉的主人崔斯坦·耶撒·雷恩加爾似乎並不買陽光的帳,他微微的皺起了眉頭,極不情願從被窩裏抽出了自己的左手遮擋在眼前,想要將撫摸他臉頰的陽光擋在眼睛之外,結果你自然能想象的到,當然隻能是徒然。

在一番軟弱無力的掙紮之後,崔斯坦無奈的在床上坐了起來,身子弓著像個蝦米,伸手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張皺巴巴的信箋,伸展開,看著那上麵寫的幾行字他的眉頭皺的又深了一點兒。

隨後他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牆上貼著的一張表格,那是一張他自己本學期的課程表。崔斯坦的目光落在在這張課程表的第六列。在這一列的第一行標著星期五,在星期五上午課程欄裏用紅色的筆寫了幾個大字,似乎是為了讓它更醒目還劃了一個同樣也是紅色的圈圈了出來。

看到那個紅色的圈的一瞬間,崔斯坦瞪大了眼睛幾乎是從床上跳了起來。不用再去看清楚裏麵寫的東西,他也已經知道了那是什麼課。

“該死的!”他狠狠的罵了一句,三五下就把衣服褲子穿起,衝進衛生間裏漱口刷牙,貓一樣的洗了幾把臉。

“崔斯坦!”這時候窗外麵傳來了一個年輕女子的喊聲,聲音清脆悅耳。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個音節,可聽上去比夜鶯的叫聲還要婉轉動聽。

“來了。”崔斯坦一邊提著鞋子,一邊應著聲,匆匆抓起寫字桌上的幾本書本就要出門,走了幾步剛要開門,又倒了回來跑到床邊,伸手從枕頭下拿出那張皺巴巴的信箋,夾到一本書裏,轉身就奪門而出了。

他急衝衝的跑下了樓梯,幾步就要衝出公寓大門。可能是走的太急,就要出門的時候被門檻絆了一下,踉踉蹌蹌幾乎要摔倒地上。好在最後還是穩住了身體,沒有真的摔倒,隻是手上的書本在被絆到的時候已經甩了出去掉在門前的地上,夾在書中間的那張紙條也落了出來。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晚上早點睡,早起一點就不用這麼匆忙了,幸虧沒摔倒!”克裏斯蒂娜用責備的口吻說到。

她彎下腰就去撿掉在地上的書。撿起最後一本的時候,她看到了落在旁邊的那張皺巴巴的信箋,那張信箋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在陽光的照耀下竟然泛著金屬一般的光澤,明顯不是普通的紙張。

“咦!這是什麼?”她有些好奇,正要伸手去撿,可還沒等她的手碰到,崔斯坦已經搶先一步把它撿了起來。

“沒什麼。”他撿起信箋之後,又從克裏斯蒂娜手中把自己的書拿了過來,重新又把那張信箋夾到了書裏。

“神神秘秘的。”克裏斯蒂娜並不相信他的話,但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她的注意力落在了崔斯坦的臉龐上,秀眉微微的皺起,有些不悅地說道:“又沒刮胡子!”

崔斯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和下巴,訕訕的笑了笑,也不爭辯,一把拉過克裏斯蒂娜的手就走,“走吧,再耽誤真要遲到了。”

兩個人輕快的奔跑著,一會兒就跑到了最近的車站,剛剛好趕上了一輛正要開車的校園班車。當他們趕到曆史學院的湯因比樓200號階梯教室的時候,離上課鈴響起隻有不到三分鍾了,他們前腳踏進教室的門檻,後腳加西亞·馬爾克斯教授就跟著走了進來。

教室沒有坐滿,能夠容納五百人的教室,看上去隻坐了三百人左右。要知道曆史係本學期要必修這門課的學生也隻有五十人,考慮到這位教授認真嚴謹的程度致使選他這門課的包括曆史係科班生在內學生的考核通過率常年維持在百分之十以下,這三百人已經是多的有些離譜了!

進到教室之後,兩個人並沒有坐到一起。而是和往常一樣克裏斯蒂娜坐到了第二排中間一個位置,崔斯坦則是習慣性的坐到了後排人少的地方。

馬爾克斯提著自己的公文包緩步走上講台,徐徐的走到講桌後麵。站定之後,他把公文包放在了講桌上,打開鎖扣,翻開蓋子,從裏麵拿出一本厚厚的封麵有些磨損的教案出來,翻到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厚度之後多一點的地方,就把它放在桌麵上。

轉過身他從黑板下麵的卡槽裏拿了一隻粉筆就在黑板上畫了起來。下筆沒有任何的遲疑,線條流暢清晰,就像是早已經練習過無數遍,早就完整的存在於他心中一樣。隨著他手中的粉筆一點點變短,一個精美的圖案在慢慢地在黑板上成型,在畫下最後一筆完成了整個圖案之後,他把剩下的一小截粉筆又放進了卡槽裏。他轉過身來,目光在講台下的學生身上一一巡視而過,然後向右後方半側著身體,右手伸出,用食指指著他剛剛畫好的圖案。

“誰能告訴我這是什麼?”他低頭看了看教案,又抬起頭看著講台下的一眾學生,聲音低沉有力富有磁性。

黑板上他畫的那個圖案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徽記,國徽、族徽、會徽,或者其他什麼徽記。

“邊上的花紋,我是說最外邊的一圈,看起來像是紫荊花。”一個皮膚白皙,臉上有少許雀斑,有著火紅色馬鬃一般頭發的男學生伸手指點著黑板上的圖案說道。

“看來你的植物學要比化學學的好了很多,阿德裏安,可是這也無助於你保證自己的成為能夠通過這門課程的那不到百分之十的人中的一個。我已經和你的導師柯南先生說過了,你很可能還得上一個學期我的課,他也已經表示可以理解。”

馬爾克斯的話音剛落,課堂裏就是一陣哄笑,阿德裏安自己也是摸著自己馬鬃一樣的紅頭發赧然的笑了笑。

這位年過八旬的教授的記性好的驚人,在這樣的年紀還沒有衰退的跡象,反而有變得更好地趨勢。在他將近六十年的教學生涯中,每一個上過他課的學生他都能記住名字並且對上號。

在這一學期選他這門課的學生裏,讓他印象最深刻的有兩個。一個是幾乎是固定坐在第二排中間同一個位置的克裏斯蒂娜·阿黛爾·海因裏希;另一個是總是坐在後排但位置從不固定的崔斯坦·耶撒·雷恩加爾。前者每節課都會問一些刁鑽卻也很有深度的問題;後者則是從不提出問題卻是所有人裏聽課最認真的,幾乎把他講的每一個字都記到了自己的筆記裏,並且會做一些讓他也感到很有意思的注釋。有關後者的事情,前麵的一半他上課的時候就能看的出來,後麵一半那還是有一次課下克裏斯蒂娜拿著崔斯坦的筆記來找他提問他才知道的。

據他所知這兩個學生應該是一對情侶,可是在上課的時候他們卻從不坐在一起,至少在他的課上是這樣的。馬爾克斯確實有些好奇,但他從沒打算要打聽年輕人的秘密,盡管他已經和克裏斯蒂娜很熟了。

“如果這個東西不是後人偽造的,那它應該是一個十分古老而且應該已經滅絕了的貴族家族的族徽,但我實在想不出現世有哪一個家族會如此顯赫。”一個金頭發、身材高大頎長的男學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先是優雅得體的向馬爾克斯行了一個不能再標準的貴族禮儀,然後用十分肯定的語氣說到。

“說說你得出這個結論的依據?”馬爾克斯不置可否,接著又問到。

“構成它的主體的符文都是用來代表血脈源流的,所以可以先確定這是一個族徽而不會是國徽會徽或者其他什麼徽記。確定了徽記的種類,就可已從它的組成部分推斷它的來曆了。圖案中間靠左的是一個切爾撒皇冠的變形符號泰尼,而切爾撒皇冠早在龐加帝國的中期就被梅伊斯皇冠徹底代替了。這種符號我隻在君士坦丁帝國皇族的徽記中見到過,據說梅隆家族的血脈就源自龐加帝國初期的一位皇族親王,所以才會在他們的族徽中包含了泰尼。泰尼頂部的圓輪內的符號通常會是這個家族元祖姓氏的首字母,另外很少一些家族會用他們祖先的起源地地名的首字母。梅隆家族族徽裏是一個‘M’那正是龐加帝國莫特森家族姓氏的首字母。而在教授所畫的這個徽記裏麵,”他頓了一下。

接著又說:“請恕我孤陋寡聞,我以前從沒有見過這種文字,無法猜測他到底屬於哪一個皇室或是具有皇室血脈的家族。而中間右側的這個符號,說來湊巧,我最近正好在做這方麵的研究,多少有些心得。我可以肯定它是一個組合型的太古神文,代表的應該是某一個神祗,我可以試著解讀一下。這裏是以撒摩尼圖拉,喔,有了,翻譯成龐塞語的意思就是毀滅與創生之主。”

說到這裏他又停了下來,先是看了看馬爾克斯,這位教授也略帶微笑的看著他,隨後他看向了周圍的同學。

他又繼續說到:“除了神文以外,我對神學領域,尤其是神係學,沒有太多深入的研究。實在想不出這位毀滅與創生之主到底是哪個神係的哪一位神祗。從這個神文的構造來看這並不是一位很強大的神祗。按照眾所周知的神學定論,代表神祗的神文的複雜程度是和該神祗的強大程度成正比的。徽記中的這個神文可以說簡單的有些簡陋了。可是我在解讀它的時候卻總覺的有哪些地方不對,好像事實並非如此。”

“我想我可能知道,但是不太敢確定。”這時候一個看上去纖弱的猶如柳絮的女生開口道,“在傳說是主宰了整個第一季的馬努人遺留下來的史詩《撒圖瓦》中出現過這個稱謂。它是馬努人信仰的主神,在史詩中馬努人將他的形象描繪成是一團不會發光的黑色火焰擁有無所不能的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