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諸世紀(1 / 3)

新元前一四七六年的冬天,起源於薩摩利亞高原的寒冷肆虐的北風在跨越了黑水洋的天塹阻隔之後如期而至,森圖蘭迎來了它一年中最肅殺的時節。

馬西斯抬起頭向前看了一眼,前麵不遠的地方是一條河麵極為寬闊的河流,在他現在立足的地方已經可以看得清楚。

又向前走了幾十步之後,馬西斯來到了河岸邊一處平坦開闊的地方,左腳朝岸邊踏了一步,腳掌的一半伸出了青白岩質地的河岸礁石懸在空中。

湍急的河水從他腳下奔流而過,甚至帶起了一陣旋風。河水衝擊在堅硬的岩壁之上發出巨大的響聲,這響聲大的幾乎都能把天都震塌了。

在這條河的對岸是一片向西延伸到了天際夕陽垂落之處、根本就望不到邊際的荒原。雖然已經是寒冬,荒原上的陌草依舊頑強的生長著,隻是遠沒有春夏之時茂盛,顏色也已經不是春夏之時的那般蔥綠,變得就像灰燼一樣。

馬西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心中長久以來集聚的緊迫焦慮在這一刻揮散一空。他回過頭看了看騎在馬背上沿著他用劍開辟出的蜿蜒小路正緩緩向自己行來的諾查丹馬斯。福羅塞人先知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的反常情緒,一如過去十年裏絕大多數時候的樣子,平靜到幾乎讓人覺得沒有生氣。

眼前的河流被稱作蒂倫薩加法河,那片孤寂的荒原便是被世人稱之為“失落之地”、“遺棄之地”、“亙古禁地”的焚燼荒原,在荒原東北部的盡頭是一條橫亙萬裏的山脈,那是傳說中的帕圖魯神山。

當十年之前諾查丹瑪斯在梅斯塔尼亞對他說出這個目的地的時候,馬西斯的眉頭是深深皺起的。這絕不是不是一段簡單從容的路程,其間的艱難險阻、困苦卓絕絕非是一般人能夠想象能夠經受的。

當時的馬西斯並不懷疑自己的能力,他有把握衝破這橫跨了幾乎整個大陸幾萬裏迢迢路途上的重重阻隔,隻是他擔憂諾查丹瑪斯的身體狀況能不能經受的起這期間的風霜雪雨。

在先知的堅持之下,他們最終還是踏上了這段旅途。曆經十年的艱難跋涉,遭遇了疾病瘟疫、戰亂紛爭、洪水猛獸,在幾番波折之後,終於在今天來到了這裏。

馬西斯至今也不知道諾查丹瑪斯為什麼堅持一定要到這裏來,先知沒有說過,他也沒有問過,他知道先知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到了該告訴他的時候也一定會告訴他。

寂靜的深夜,淩冽刺骨的寒風裹挾著晶瑩剔透冰晶花在灰燼荒原上空呼嘯著吹過,不時發出有如夜梟尖叫般的聲音。

在剛剛搭建好的拉伯罕妥妥兒黑帳篷裏,門徒馬西斯為先知諾查丹馬斯點亮了一盞昏黃的螞油燈。不時會有寒風從門簾的縫隙裏擠進來,弄的燈火搖曳,似乎隨時都要熄滅。

“何塞,你相信命運嗎?”諾查丹馬斯聲音低沉嘶啞卻不失渾厚,老人一邊說著一邊從他放在身側一邊的陌布口袋中取出一卷表麵已經有些泛黃的法羅加河莎草紙放在黑倀木桌上。

撕掉了紮紙的麻繩之後,他用已經幹枯的形同椏枝般的雙手慢慢的將卷起的莎草紙攤了開來。在螞油燈搖曳火光的照耀下,也看不清他說話時的表情。

“尊敬的老師,我不清楚您所說的命運具體所指的是什麼。”馬西斯又另外點了一盞亮螞油燈放到黑倀木桌上,隨後他就垂手侍立在諾查丹馬斯身後,聽到先知的話後,他思考了片刻才說到。

“就說說你自己的想法。”諾查丹馬斯說。

“赫拉克斯說人是河流中隨波逐流的一片樹葉。”馬西斯下意識的握住了掛在腰間的長劍的劍柄,“可我覺得人更像是汪洋中的揚起雲帆的航船,隻要北極星在,我就能用手中的利劍劈波斬浪,航向心中的希荷魯嘉。”

“我想這也是像您這樣的偉人存在的意義。”馬西斯頓了頓又說到。

“你的想法我明白了。”諾查丹馬斯輕輕的點了點頭,“赫拉克斯先賢的話也不是說就錯了,你要知道他說那話的背景。”

“是的,我知道,那是個連諸神都無法抗拒的時代。”馬西斯接到,“他接著還說‘但不管如何,要把自己的能做的做好。’”

諾查丹馬斯沒有再說什麼,他拿起桌子上的鵠毛筆,蘸了蘸盛在青瓷瓶中的混合了黑纏血的法蘭墨水,提筆落在莎草紙上,思索了片刻之後寫下了他人生中最後一部著作的第一行字。

此時,除了諾查丹馬斯本人,還沒有誰,即便是正侍立在先知身旁的弟子馬西斯,知道隱藏在他寫下的這些文字中的驚人秘密。

四千八百年後,當過往所有一切幾乎已經被時間的風沙掩埋住,龐塞帝國大學的一位名叫馬克西·羅德裏格斯·湯因比的曆史學教授在做中古時代摩薩羅亞帝國史研究的時候,在有著將近四千年悠久曆史羅米蘭圖書館一間無人光顧的小屋裏的角落裏發現了一本屬於法彌雅時代的沒有作者署名也沒有書名鐫織手抄本。當他翻開這本一掌厚、落滿灰塵、纏滿了蜘蛛絲的書籍看了幾句之後就再也合不上了。

在深入研究了長達十年之後,他吃驚的發現,這本用尼羅語寫成的出現時間至少在三千八百年以前的不知名的書籍,用隱語記述了從新元前一三二五年龐加帝國滅亡開始到他所處時代所有影響了世界走向的重大或不重大的曆史或非曆史事件,甚至包括現在他發現這本書的事情!換句話說就是它至少預言了在它之後三千八百年的曆史!更重要,也更讓人震驚、恐懼的是這本書的時間線並沒到此為止。它一直向前又延伸了兩百餘年,它的終點指向的是一個讓一大半人不寒而栗同時讓一小半人歡呼雀躍的名詞——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