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穴上傳來壓力,夏利微微動了下睫毛,這才發現小孩童坐在麵前。小落細嫩的手臂扣著大人頭顱,按摩底下暈眩的意識,正經無表情的表情完全不符合外表年齡,嗬護動作更是使夏利回想起和養母的互動。
別太操勞喔!小夏利。
那個會關心自己、可依賴的女性消失了,夏利再也聽不到養母輕柔的低語,再也無法握住那雙長繭卻溫暖無比的手,身為心靈支柱的人已化作另一個陌生存在。一想到這個事實,連日以來靠忙碌壓下的悲痛就一口氣湧上心口。
“夏利?”
呼喚聲把夏利敲醒,他愣了一下才從紫瞳中看見自己的臉∶微微闔起的淡金眼中漾著些許水波,抿起的嘴唇、聚攏的眉毛形成哀戚的組合。
黑發青年驚訝的迅速收起脆弱,懊惱的微笑掩飾道∶“對不起,突然想到一些不好的事,別在意。”
“老師?”
小落精準射中不好的事",他捕捉到監護人細微的動搖,小孩童垂下眼檢視稚嫩軀殼,帶著濃濃憤恨低語道∶“想抱住,緊緊抱,好想好想。”
夏利將孩童攬到胸前,五指梳理著細柔銀發,安撫道∶“這樣不就抱到了?”
“不是!”小落移動雙手,穿過夏利的腰。不管在怎麼出力,孩子的臂膀都沒辦法在監護人背脊上交觸,孩童放棄無用嚐試,仰頭盯著黑發青年迫切的道∶“用真的身體,緊緊、緊緊包覆夏利,安慰夏利。”
激烈視線懾住夏利。在紫眸蘊含的火熱情感下,他無法開口說話,也同時了解到對方深沉的渴望。
想碰觸又絕對碰不到的人。
“想摸到你┅┅用真的手。”像是要承載夏利溢滿思念的情緒一般,小落將額頭頂在青年的心髒上,閉上眼祈禱似的低語∶“把悲傷擋住,保護你。”
夏利目光悠遠的凝視小落。被小小頭顱壓著的髒器加快了跳動速度,他清楚感受到某股情緒即將突破心防。黑發青年兩手顫抖的扶起孩童,以僵硬、不習慣的口氣問∶“可以┅┅讓我依靠嗎?”
小落深邃的大眼代替語言回答,深紫瞳孔包裹脫去偽裝的監護人,化作無形的保護膜庇護夏利。
“待在我身邊,無論如何都不離開!”即使知曉自己話中的任性,夏利卻無法停下不斷衝出喉嚨的字句,他像個稚子一般,緊抓著有萬年靈魂的童身,一邊要求一邊彎下腰∶“絕對不把我推到一邊,絕對不趕走我,絕對不拋棄我,絕對┅┅絕對┅┅”
夏利的失控引起井邊香奈可的注意,起身想走近車子。小落以目光嚇阻女軍官,他抱住監護人垂下的頭顱,緩慢撫摸金黑交雜的短發,沉靜的承諾道∶“可以,絕對。”
在得到答案後,夏利的身體由繃轉鬆,倒在小落跪著的腿上。他如溺水人般喘氣,淡金瞳目中的慌張一點一滴收起,黑發青年休息了好一會才疲憊爬起,不好意思的道歉∶“對不起,剛剛我有點不正常。”
“可以喲。”小落望著因為不解其意而皺眉的夏利,抬起手貼上監護人臉頰,露出可愛笑容道∶“撒嬌,歡迎。”
夏利的臉瞬間漲紅,他不發一語的掀起車簾子躲到車子中,陰暗車廂裏不知何時多出了一人。子夜伸長了腳坐在木板上,無框墨鏡正對夏利舉起單手打招呼∶“我回來了。”
慘白魔族以令人深感不安的眼神注視夏利,他微微打開嘴巴,在吐出某些糟糕話前,黑發青年先一步開口問∶“做好決定了嗎?”
“提米爾做好了,不照做的話會被殺掉呢!”子夜從車廂走向夏利,漆黑眉毛哀怨聚攏,裝出悲切的模樣道∶“夏利~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想請人幫忙應該先把要幫的事說出來吧?用這種拐人的問法,我拒絕。”
夏利毫不猶豫的回答並推開子夜,退到另一邊等待對方說明。這並不是無情,隻是麵對德裏斯伯爵該有的謹慎。
“我想瞄準巫師城的四元塔,所以想借夏利用一用。”子夜的口氣活像是在描述器具,他指指自己的眼睛,輕鬆道∶“隻要能確定距離和方向就行了。夏利,當人家的瞄準器啦~”
甜膩語言和墨色手臂纏上夏利,黑發青年本想閃開,但一想到事情的嚴重,他還是耐著性子瞪著子夜道∶“那麼距離那麼遠的地方,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完全看清楚,失誤的機率會非常高。”
“不會失誤的,因為夏利很優秀。”子夜舉起手臂掀開布簾,他勾起笑俯視冷漠孩童,放軟了聲音拜托道∶“要控製好封印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