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信果然都是一個叫做小蟲子的人寫給森的。12年來,他們差不多通了三、四百封信。在信裏,我可以感受到森和小蟲子的成長足跡。

從那些信上,我知道,小蟲子在11歲的時候通過電台的廣播和還在念初中的森成了筆友,在那些信中他們談到陳雪、談到冬玲、談到小倩和小楚。原來,陳雪是森遇到的第一個女孩子,12歲那年死於一場車禍;冬玲是森初中時代的好朋友,16歲那年死於一場校園裏的火災;小倩是在夏令營活動認識的女孩子,10年前,也就是她13歲的時候神秘失蹤;小楚是森的女朋友,4年前死於自殺,自殺的時候是18歲。我終於明白了,怪不得森會得抑鬱症,原來他的朋友都一個又一個地離開了他,每一次都使森瀕臨崩潰。

森居然會把所有的內心感受和秘密告訴給“小蟲子”,我判斷他對“小蟲子”是十分信任的,而顯然,“小蟲子”在情感上也是十分依賴森的。那麼他們兩個人有到底是什麼關係呢?除了筆友關係之外,他們是否見過麵呢?

在這個小木箱裏,還有兩張報紙的剪報。

“1998年8月25日下午2點左右,嘉新路路口發生車禍,一名叫陳雪的14歲女中學生當場死亡。——《逗星報》記者瑞現場報道。”

“昨天夜裏3點左右新雅高中學生宿舍發生火災,一人死亡,十幾人受傷,火災原因尚在調查中。據了解,死亡女生名叫冬玲,是高一的學生……——《春春晚報》”

報紙上還有當時火災現場的照片。在照片上,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既然冬玲是死於宿舍裏的一場火災,而且整個身體都被火燒焦了,但是為什麼她的臉卻是完好無損的呢?難道火是長了眼睛的,專門燒她的身體,而不燒她的臉?顯然不可能。我總有一種直覺,冬玲絕不是自然死亡,否則,就不會出現隻是她的身體被燒焦,而臉不被燒焦的奇怪現象了。

陳雪死於車禍;冬玲死於火災;小倩被謀殺;小楚死於自殺。怎麼會這樣巧合,跟森有關的所有女孩跪於非命?!出於專業的敏感,我對森的過去感到迷惑,同時還有一種要一查到底的欲望。

差不多兩個多小時了,我正準備要離開的時候,一下子被一個破舊的小板凳兒給絆倒了。我的頭還撞到一張舊書桌的腿兒上,一時間我被摔得措手不及。

忽然,在舊書桌下麵,我發現了一個類似於信封的東西,把頭伸進去仔細一看,果然是一個落著厚厚灰塵的黃色信封。舊書桌是靠在地下室的牆角裏的,而信封恰好就是被夾在桌腿和牆壁之間的。拂去灰塵,信封上麵寫著五個字:小倩親啟。就在一瞬間,我的心忽然劇烈地顫動一下,那個字跡好熟悉!是小蟲子,沒錯,是小蟲子的字跡!森果然沒有說謊,的確有一封寫著“小倩親啟”的信。但是,隻有信封而沒有信!

“小蟲子”曾經給小倩寫過信?為什麼信封會在地下室出現呢?還有,會不會是另外一種可能性呢?也就是“小蟲子”確實給小倩寫過信,但是也無法證明“小蟲子”寫給小倩的信就一定是小倩遇害前收到的那封信啊。可是“小蟲子”又是怎樣認識小倩的呢?到底森、小蟲子、小倩之間是什麼關係呢?很多問題在我的腦子裏出現,但是都無法找到答案。我的心亂得很。

帶好這個無意中發現的信封,我離開了森的舊居,我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辦。?

林景孝,是我的父親。他是仁理醫院的整形科的著名醫師。隻可惜,我們的關係一直很疏離,很淡漠。我總是感覺到父親好像不是很喜歡我。在我的心裏,他也總是一個待人很冷漠的醫生。

四年多以前,我們還住在加拿大,有一次我在自己家的遊泳池遊泳,突然腿抽筋,沉到池底。幸虧父親及時發現了我,救了我,才讓我免於一死。隻可惜,送到醫院的時候,我由於腦部缺氧,醒來的時候失去了記憶。

我隻知道,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的母親就死於心髒病,是父親一手把我帶大的。但是,他總是很忙,總是無暇照顧我。在我失去了記憶之後,對於童年和中學時代的事情我都無法記起來了。父親也好像一下子從我的記憶裏消失了,我們的關係就疏遠到根本不像一對父女。

因為我是一個很有邏輯推理能力的學生,所以失憶以後,父親就把我送回國,憑著我的毅力和對於心理學的學習天分,我成了這所大學心理學係的學生。

也許,我應該感謝兩年前的那場失憶,否則,我就不會回國,也就無法來到這個城市,最重要的是,也就無法遇到我最愛的森。

今天是父親的生日,買好了給父親的生日禮物,我就去了父親工作的仁理醫院,本市最負盛名的醫院。

父親的助理告訴我,父親開會去了,我隻好先在他的辦公室等他一會兒了。坐在沙發上,我還在想著我看到的那些信,那兩張剪報和那個信封,我的思緒亂得很。因為有些疲倦,我打了個盹。迷迷糊糊之間,我夢到一個女孩子被很多護士推入急救室的場麵,後來,還好像有幾個女孩子受了重傷也被推進了急救室的場麵。畫麵很模糊,也很忙亂……

“小林,你怎麼睡著了?”

“啊,今天是您的生日,這是給您的禮物。”抬起沉重的眼皮,我把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遞給了父親。

“謝謝!以後,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事,就不要來醫院看我了。送禮物這種事在家送就可以了。”父親還是他一貫的冷漠態度。

我的心一沉,有些沮喪,也許我本就不應該幻想父親會很欣然地接受禮物,然後,我們還可以快樂地一起去慶祝一番。

“既然忙,我就不多打擾了。我走了,再見。”我實在是無法忍受父親冷漠的態度。???

在路上,我還在想著那些信。小倩是接到信之後才走的,信應該被她帶走了才對啊!可是,為什麼會在森家的地下室裏出現呢?難道,小倩的死真的和森有關????

我決定,自己去尋找答案!

第二天一早,我拿著森寫給小蟲子的信的地址:青苔路237號,也許這是我惟一的線索了。

其實,青苔路幾乎可以算是本市的貧民窟了。幾棟破舊的舊式矮樓,難道小蟲子就住在這裏?

237號是一棟破樓裏的一戶普通住宅。我敲了好久的門,也無人應答。

“哎呀,不要敲了!這麼一大早的。”隔壁走出來一個老婆婆。

“婆婆,怎麼這家沒有人嗎?”我問到。

“這家根本就沒有人住!我在這兒住了這麼多年了,我還從來沒看見過這家的人呢。”

說完老婆婆就不耐煩地進屋去了。

我震驚在那裏,難道,和森通了12年信的女孩子根本就不存在?又或者森是在和一個鬼魂在通信?事情真是邪門。?

一連幾天過去了,看來表哥他們的調查也沒有什麼進展。

今天下課後,我感到很累,一個人坐公車回家,身心疲憊。公車上剛好有每天傍晚的電台點歌節目。

“小宇,你的女朋友為你點一首許茹芸的《寄信人》,希望你每一天都快樂開心。”主持人的聲音總是那麼甜美。

“習慣每天早上\看見你寫給我的信在信箱\一邊吃早餐一邊看\三年來從未間斷\習慣每天晚上\在書房一個人靜靜的回想\一字一句地寫給你\生活點滴片段\收信人是我\靠著你的感受活\很像紙放進火\給愛多燃燒一些時候\寄信人也是我\想像你可能關心我\彷佛船飄向海\就算不停搖擺\都覺得是愛……”

許茹芸的歌聲真是細膩委婉,讓我得到很好的鬆弛。尤其是口口部分,更是纏綿悱惻:“收信人是我,靠著你的感受活,寄信人也是我,想象你可能關心我……”忽然間,我一下子從慵懶狀態中清醒過來,我反複念叨著:收信人是我,寄信人也是我;收信人是我,寄信人也是我!對啊!會不會有人也像歌中唱到的那樣,在一直自己給自己寫信呢?如果真的是這樣,收信人和寄信人就是同一個人,當然就隻可能找到收信人,而無法找到寄信人了。

我為自己的這個忽然之間的念頭而顫栗。因為它意味著“小蟲子”就是森自己!不!我不願意相信這個念頭!但願這隻是毫無根據的荒唐推測。

但是如果不是森自己給自己寫信的話,那麼為什麼“小蟲子”的地址是一個從來就沒有人住的地方呢?“小蟲子”是確有其人,還是人間蒸發,又或隻是一種虛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