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對於感情,也許,王閏之之前一直帶著點少女式的夢幻般的理想,而經過一個個獨自等待的夜晚,一次次的失望,她的理想終於一點點褪色,終在那個本該是團圓的、熱鬧的元宵節破滅。
到底那種狀態好,還真是不好界定。
等兩個牙婆走了後,王閏之看著兩個女孩兒,對稍大一些的女孩兒說道:“打今兒起,你叫朝霞。”又審視了小一些的女孩兒,說出了一句本應十分平常,聽在蘇晚耳中卻有些振聾發聵的話,“你就叫朝雲吧。”示意白顯宗家的將兩人帶下去,“先學幾日規矩,過些日子再到這邊伺候。”
因此時的女子大抵沒有名字,在家裏時多半也就是妞兒、丫兒、姐兒之類,前麵再冠以排行。所以對於買來的丫鬟,最初王閏之還會問問名字之類,後來索性直接取名。她身邊的幾個大丫鬟,名字多半和進府的時節有關,例如春天買來的碧桃,初夏買來的青杏和石榴,秋末買來的月桂。不是花卉就是水果,名字和她們的長相一般樸實無華。
不止她們,就是蘇晚身邊的吉祥和慶喜,也是王閏之給取的名字,蘇晚清楚的記得,王閏之把吉祥送給她時的情景:“小孩子家,身邊人的名字就該吉利一些,多添些福氣。”
相較於那些花卉水果,這兩人的名字顯然文雅多了。然而,蘇晚震驚的,不是這名字有多好聽,而是那兩個熟悉的字——朝雲。稍微了解曆史的人,隻怕都知道這個女人是誰。蘇軾的生命裏有三個重要的女人:王弗、王閏之、王朝雲。她們的地位,是按順序遞減的,可是關於愛情這種東西,得到最多的,卻是王朝雲。
此朝雲就是彼朝雲麼?蘇晚努力回憶著方才見到的她的樣子,卻怎麼也想不起,唯一記得的,就是她身上那條湖藍色的六幅湘裙,為十來歲的她,襯托出屬於女人的韻致。
“溪兒,在想什麼呢?”聽到王閏之叫她,蘇晚忙斂了心神,轉過了屏風,就看到王閏之笑吟吟的看著她,“……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怎麼跟老爺開口。”
“什麼?”因為方才的走神,蘇晚並沒有聽清王閏之前頭的話。
“你啊,莫不是在推諉?”王閏之唇邊笑意不減,“我再說一遍,你可以要記清楚了。方才那兩人不是要老爺的字麼,就由你來向老爺開口。”想想,又補充道,“但是有一點,最好別讓他知道事情的原委。”
“嫂嫂是說點翠閣的要求?”蘇晚有些為難,求一幅字也罷了,還不能讓寫字的蘇軾知道其中的原委。這樣的事不是她這個妻子想法子,倒推到自己這個外人身上。
“不錯,寫這三個字就好!”王閏之笑著首肯,如果細看,那笑意始終沒有染到眼睛裏去。
蘇晚在王閏之麵前,一直沒有刻意藏拙,反而盡心盡力的幫王閏之做事。就是想表明,自己可以成為她的臂膀和助力,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除了想在蘇家的生活過的好一點外,還希望她提及自己的婚事時,念著自己的好,能為她考慮一分,而不是純利益的角度結親。
如今王閏之待她儼然大半個心腹,許多事情都不避著她,偶爾甚至忘記了她還是一個閨閣女子。就像點翠閣這樣的地方,對她而言,應該是聽一聽,也是汙了耳朵才是。
這樣,蘇晚自然不好拿喬,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你也不用著急,慢慢想法子,橫豎咱們也沒有答應具體的時日。且這等事宜緩不宜急,若輕易叫她們得到,以後人人都來求,可是糟糕。”王閏之補充道。
因為王閏之的這句話,蘇晚果然沒有著急。一直到出了正月,這字也沒有求來。一則是沒有想到可為的法子,再則是心裏還惦記著一樁事。
到底是江南,二月的天氣,已不再那麼寒冷。陽光明媚的午間,空氣裏常常泛動著溫暖的氣息,這讓蘇晚心裏的某些念頭蠢蠢欲動。這幾年,蘇晚最喜歡的就是百花盛開的春季,自己可以采花製花茶。因為花茶製作簡單,才成了蘇晚唯一會做的手工業,可也因為簡單,所以也是蘇晚的心頭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