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參桂圓燉豬心可以補元氣,養血安神。茉莉銀耳可以理氣和中,滋陰潤肺。這些滋補菜肴適合參政夫人的年紀。而據姐姐所說,參政夫人又是個體態稍豐腴的,這素炒蘆筍、糖醋萵苣、海帶燉豆腐等幾樣菜清爽而不膩,又有軟堅散結的功效,常食還可以令人恢複體態……”
王弗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詫異:“我隻知道二十七妹女紅做的好,瞧不出這廚藝上你也是匠心獨運,頗有心得,不過是晌午我歇了一個時辰的功夫,就擬出了這麼詳細的單子。”她輕輕敲著麵前的食譜,“既然以清潤為主,像這個雞拌雙絲是不是膩了一點?”
王閏之瞧了一眼食譜,想了想道:“若單是雞絲,確是容易起膩。隻是入盤之前,先撿白菘的菜心洗幹淨了,細細的切成絲,鋪在盤底,然後再將熏好的雞脯撕成細絲,撒到白菘上麵,拌些油鹽之類即可。白菘的清香趁著肉香,最是開胃。”
王弗笑道:“說得我倒想先嚐嚐。”指了指林溪晚,“先前這小丫鬟跟我打聽參政夫人的年紀、樣貌、喜好,我還怪她失禮,原來是為了這個,也是個機靈的,倒錯怪了她。”
林溪晚微微屈了屈膝:“是我唐突了,應該跟夫人說清楚的。隻想著打聽清楚了小娘子才好著手采辦,就忘了規矩。”
王弗擺擺手:“隻要盡心即可,不用事事如此小心。食譜既已擬好,就交與廚房,教她們三日後照著做。隻是這清蒸鯉魚,爺最不喜歡它的腥味,說是影響了口腹之欲。不知道二十七妹可有什麼好法子?”
王閏之扭了扭身子:“七姐將這事全權交與我,就容我賣一次關子嘛。是好是歹,到時隻需試試就知。”
“罷了,罷了!定是怕我偷師,索性我什麼都不問了。”她笑語盈盈的看著王閏之,“你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本事,一並說出來罷,今兒不說,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她臉上掛著笑,語氣裏卻透著飄忽不定的悲涼。
“七姐又笑話我了,我哪裏就有什麼本事了?聽說江南富庶之地,有許多新巧的烹飪方法,同一種食材,可以翻出若幹花樣。我不過湊巧知道了一點,到七姐這裏賣弄罷了。”
“那咱們的廚房如何能做的出來?”
“正要商量七姐,我這次帶來的丫鬟,有一個曾在廚房做過活,我因想著教她去廚房幫忙幾天,隻是不知道這合不合規矩,管廚房的媽媽們可會有意見?”王閏之斟酌著詞句。
“隻管讓她過去,婆子們若有意見,你不消操心,教她們來找我。”她往後歪了下,倚在迎枕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難道說,她已探聽到什麼,趁機處置她們?
正思忖間,忽然傳來爽朗的男音:“什麼事情聊的這麼開心?老遠就聽到了你們的笑聲。”林溪晚抬頭看去,一身材頎長的男子挑簾走了進來,由於背著光,麵目一時有些模糊。
難道是蘇軾?林溪晚的心跳稍稍快了起來,就看到王閏之雙眸一凝,站起身來行禮:“姐夫。”
果然是蘇軾。
他朝王閏之微一頷首,走了過來。
眉淡而秀,眼長而亮。寬袍緩帶,風骨清舉。王閏之別過臉,林溪晚卻躲在她的背後暗暗審視著。
蘇軾走到矮榻邊打量了一番,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薄唇勾起一抹淡笑:“氣色好多了,可吃過藥了?”
不知道為什麼,林溪晚竟有種春花初綻的感覺。說實話,蘇軾並不是那種讓人眼前一亮的美男子,他眉毛不夠英挺,眼睛不夠大,雙頰稍嫌清瘦,整個人方正均勻的站在那裏,偏偏清逸不群的氣質渾然天成。
王弗仍舊歪在迎枕上,沒有起身,也不答他的話,卻反問道:“怎地這麼早回來了?叫聽絮服侍你更衣去罷。”
“不必。我略待一會,就要出去了。”猶豫一下,“晉卿找我有事,我一會子去趟駙馬府。”
“前幾日在上善德藥鋪子外遇到的麻煩事還沒解決?”王弗忽然意識到失言,掩住口訕訕的笑著。
上善德?好像哪裏見過?林溪晚愣了一下,一雙冷似寒冰的眸子在眼前閃過。是的,進京那天下午遇到的少年,就是站在上善德藥鋪子外麵。不會有這麼巧罷?
蘇軾無奈的歎了口氣:“還是教你知道了,這次又是誰?青書還是醉墨?兩個小子都該敲打敲打了。隻是你又忘了大夫的吩咐了?思慮太多,憂心過重,這才落下了病根,怎麼就是不知道聽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