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州和陸麟依依惜別之後,蘇白並沒有直接帶蘇覽月奔杭州去。因為尋訪陸麟一事比預想的順利得多,時間上有了寬裕,蘇白便想順帶拜訪一位已經致仕了的前同僚,這位前同僚住在據說離楚州城不遠的莊子裏。蘇覽月一聽便興致缺缺,不願隨行,堅持要去楚州逛一逛。
蘇白無法,隻得先到楚州城裏,找了家客棧安頓下來。使了銀子到櫃上,讓店家給尋一位可靠的本地人做向導。都安排妥帖了之後,才帶著一個小廝出城去,給蘇覽月留下一個小廝並丫鬟雅芝。
那店家得了銀錢,辦事極是麻利,蘇白前腳才走,後腳店小二便將向導領了來見蘇覽月。蘇覽月見那向導竟是個四十多歲的娘子,不由暗讚店家考慮周到。又見那娘子穿著雖然普通,但卻打理得十分整潔利落,言談有度神情伶俐,舉止也落落大方,細問之下,原是在楚州某個大戶人家裏做過管事娘子的,主人家遷居別處,她因丈夫已經亡故了,娘家的人都在楚州本地,故沒有隨之離去。
蘇覽月令雅芝取了一百文與那娘子,囑咐她:“有那好吃好玩的地方,盡管帶我去。若是盡了興,必不會虧待了媽媽。”
那娘子本已經從店家手裏拿過了傭金,這會兒又得了賞錢,眉間便有了喜色,盡撿些好聽的話說,倒甚是討人喜歡。
蘇覽月見了有些好笑。
她倒不是笑這娘子,她笑的是想起了前世看的一些小說,主角們動不動就“拋出一錠銀子”打賞,她初到這個時代的時候原以為自己也可以這樣,後來才知道謬矣謬矣!
要知道,平時老百姓基本上是見不到銀錠的。一般隻有官銀為了入庫儲存或者運輸的方便,才將銀子鑄成銀錠或者銀餅。有錢的人家儲藏銀子就各不相同了,有銀餅、銀磚、銀條、銀瓜等等。而平時消費多用的是銅錢,能見到的銀子一般也都是剪刀剪碎的銀角子,用的時候還要在櫃上用小秤稱重量,有時買賣雙方就銀子的成色具體能兌換多少銅錢,還要討價還價一番。
所以前世那些小說裏動不動就“拋出一錠二兩的銀子”或者“拋出一錠五兩的銀子”基本上就跟二十世紀去餐廳吃飯,甩給服務員一萬塊錢做小費差不多。
這娘子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對楚州城熟得不能再熟了。有她做向導,蘇覽月自然是得以盡興。楚州比起汴京,那自然是差得遠了。要知道此時的汴京,可是全地球最繁華的超級大都市。
不過楚州也有楚州的風情,一些土特產特別吸引蘇覽月的注意。那娘子心性伶俐,見此便專門引著蘇覽月去一些名號大,信譽好的店鋪去采買,買的東西不僅質好,價格也甚公道。
蘇覽月心情好,回到客棧之時,給那娘子的賞錢自不會吝嗇。那娘子興高采烈的謝了又謝,才自離去了。
那娘子揣著賞錢,心情極好,哼著小曲拐下樓梯。身形才一消失,另外一個身影就從拐角的陰影裏轉了出來,不聲不響地跟了上去……
同一間客棧的另一處獨院裏,寬敞的正房中不時傳來低語聲。內室的床榻上,一個大漢正打橫躺著睡得正熟,隻是他腦下枕的卻不是店家提供的枕頭,而是一柄虎頭大刀。這大漢麵朝著刀柄,隻把寬厚的背露在外側,雖然看不到麵孔,但看到衣衫下隱現的肌肉,便給人一種彪悍之感。床邊的椅子上一個瘦削的中年人斜坐著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