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醒過來的時候,初冬刺眼的日光照得他頭痛欲裂。捂著腦袋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好半晌才醒過神來。好不容易掙紮著起了床,在海生服侍下完成了洗漱工作,頭還是暈暈的。
海生看這樣子抿嘴笑了笑:“蘇伯伯請到外麵用些早飯吧。”
因著他與陸麟有著師徒這層關係,不是仆童的身份,蘇白昨日便囑了他不必喚自己為“蘇大人”或者“蘇老爺”,直接稱“伯伯”便可。
蘇白一出門便看到陸麟這老家夥躺在一張竹椅上曬著暖洋洋的太陽,那副舒坦無比怡然自得的神情幾乎讓蘇白有些嫉妒起來。作為一個勤奮的實幹派官員,蘇白同誌有時候在休沐日還要到公署處理公事,到了夏秋兩季的收稅時侯和年末結算時候,更是忙得四腳朝天,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來用,偶有閑暇時常常忍不住向往著山林隱逸的生活,隻是彼時不比兩晉時隱逸成風,聖君仁愛、四海升平的年代,無論是從個人成就的角度來看還是家族的地位利益的角度來看,仕和隱之間終究還是仕比較靠譜。
然而每隔一兩年便能收到一封的陸麟的來信,字裏行間不經意的提起剛剛翻過某名山,又涉過某大川,才踏過某個古道,即將前往某個勝地,那種想來就來想去的時候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瀟灑,常常讓蘇白撚著信紙唏噓嗟歎豔羨不已。
早餐很簡單。屁股才做到陸麟的旁邊,海育馬上掀開幾案旁的小泥爐,用竹夾子夾出兩個熱騰騰的燒餅,海生隨即端上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海鮮粥,配菜不過是一碟魚肉幹和幾碟不知名的海菜。隻不過在初冬微寒的海風中,耳畔陣陣濤聲拍岸,熱熱的燒餅和鮮美的海鮮粥入口的感覺,著實讓蘇白忍不住產生“幹脆掛了印,直接留在這裏吧”的荒謬想法。
細細品味完了這種環境與美食結合而生的美感後,才終於想起來問:“小女何在?”
提起蘇覽月,陸麟十分的鬱悶,“你家的 丫頭怎生養的?恁的好酒量……”
原來昨夜陸大叔感懷過往,一開了口便收不住,滔滔不絕的講起往事,連什麼年輕的時候在某地憑醫術鎮住當地惡霸令其改過向善啊,什麼在某深山采藥時驚遇巨蟒蛇口脫險啊這些都倒了出來,口沫橫飛之下全然沒注意小丫頭的手已經悄悄伸進了保溫大木桶裏。
等到陸麟興奮中一拍大腿,“對了,你可知道我當年是如何逃出師門的!告訴你,我那師門匿在深穀,四麵峭壁,隻有一條路可以出去,還被堵死了。我……”蘇覽月的大腦袋忽然就搭在了陸麟的膝蓋上,嘴裏含混不清:“那……那……伯伯伯你、你是……如何……逃……”一陣酒氣差點將陸麟這個自詡杏林酒仙的老酒鬼熏暈,陸麟這才發現地上不知何時已經全是喝空了的竹筒。掀開保溫桶的蓋子,裏麵空空如也。
杏林酒仙也無語了。能喝的不少見。能喝的女人也不少見。但是這麼能喝的小丫頭片子真的是沒見過!無奈隻能脫下袍子裹起醉酒的丫頭抗在肩頭,另隻手提著自己的瑤琴,搖搖晃晃的向山下走去。
“丫頭,切~錯過了最精彩的那一段啊……”
蘇覽月不知道,她確實錯過了又精彩又重要的一段情節,以至於她後來為此懊惱不已。
宿醉,這種久違的感覺讓蘇覽月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懷念,仿若隔世。對,確實是隔世。老爹把她從床上拎起來後那些嘮叨責罵她一句也沒聽進去。一個先醉倒的酒鬼指責後醉倒的酒鬼酗酒?拜托,大家是大哥不要笑二哥好不好!當然這話隻能在心裏想想不能說出來,跟老爹稱兄道弟,不想活了?不過她也沒精力細想,因為頭疼的快要炸開了。
直到陸麟丟了個小瓷瓶給她,叫她一口喝淨裏麵苦苦的東西,那仿佛炸裂的頭疼才終於快速的褪去。神醫就是神醫啊,配出來的東西可比後世的海王金樽還厲害。蘇覽月覺得自己嗅到了一絲商機,這東西批量生產肯定比海王金樽賺錢啊。心裏忍不住有點蠢蠢欲動,轉生也有不少年了,過的就是米蟲的生活,一點利用後世人的經驗智慧進行建設發展的事情都沒有做過,枉費了大好的穿越啊。可是想想自己一個官宦女眷,倒騰什麼跟商賈沾邊的事情,在這個時代都是大跌身份的事,再說自己也不缺錢,家裏也不缺錢。想想沒必要,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