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頭子一喝上酒,就迅速進入了拉家常狀態,開始嘮嘮叨叨的講各自這些年的種種經曆。蘇覽月聽得甚是無趣,見他們也沒留意自己就悄悄從竹屋中溜了出來。
才一出門,就聞到一股讓人饞涎欲滴的香氣!蘇覽月循著香氣繞到竹屋的後麵,卻見有一間獨立的土坯房子,屋頂上煙囪聳立,推門而入,卻是一間廚房。海生和那個年幼的童子正在灶上忙忙碌碌,一個成年的仆役反倒在給兩個小孩子打下手幹些粗活。
海生忙碌中抬頭看見蘇覽月,笑著問:“貴客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蘇覽月說:“別一口一個‘貴客’的,我姓蘇,你叫我小蘇吧!”說著,非常自來熟的擠到灶台邊探頭探腦的問:“弄什麼呢?這麼香~”卻見灶上有個火眼並未支起鍋子,反而橫橫豎豎的搭著些竹簽,串著一條一條的海魚,讓蘇覽月饞涎欲滴的香氣便自這裏傳來。
海生道:“我們這等偏漏地方,沒什麼好招待貴客的,就這烤魚還勉強算是地方風味。”
海生不停的翻動魚身,年幼的童子則在他翻動的間隙向魚身灑些不知名的香料,時機、分量拿捏的恰到好處,顯是兩個人經常這樣分工合作。隨著兩個小孩四隻小手的飛快動作,那烤魚散發出來的香氣愈來愈濃,饞得蘇覽月直吞口水。
轉頭卻看見房中唯一的一個成年人卻隻幹些添柴、鼓風的粗活,心裏奇怪,她是藏不住話的人,就忍不住問了:“為什麼有你這個大人在,卻讓兩個小孩子動手燒飯?”
那人卻笑了:“我燒的飯主人不愛吃。”又道:“蘇姑娘別小看海生海育這哥倆,他們年紀雖小,燒的飯卻是極香的。自打有了他們,主人再不吃我們燒的飯了,別說主人,連我自己都不愛吃了。”
蘇覽月先前聽海生管陸麟叫先生,此時仆役卻又稱主人,便猜測陸麟於這兩兄弟定是有師徒之份。見他倆一個叫海生,一個叫海育,便問:“你們是不是兄弟啊?嗯,應該是,長得有幾分像的。你怎麼這麼會燒飯,跟誰學的,好厲害啊!“
海生臉上微微泛紅:“也沒跟誰學過,隻是以前要給海育做飯吃,慢慢就知道該怎麼作才好吃。”
“你爹娘不給你們做飯嗎?”
“爹娘前年出海去,再沒回來,家裏就我和海育兩個人。那時候海育還小,所以我得燒飯給他吃。”
蘇覽月聽了十分後悔自己多嘴問起這個事。看那海生,卻倒也沒什麼情緒,隻是提起爹娘眉眼間流露出淡淡的傷感。而海育聽了則全然沒有神情波動,大概因為當時年紀太小,才過一兩年對父母和過去的記憶便幾乎徹底忘卻了。這才放下心來。
那仆人卻插嘴說道:“蘇姑娘你不知道,海生海育可厲害得緊!主人遇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兄弟倆已經自己過了快一年了,竟活得好好的,要是別的孩子,怕是早就餓死了。”
說著就給蘇覽月講起故事來,原來海生久等父母不回,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海邊的孩子更是見慣了風雨,便猜到大概是逢了海難了。那時海育還小,海生便到沙灘上撿些海帶、貝類、螃蟹之類燒了來吃以充饑。好在大海是個寶庫,潮水一漲一落之間滿沙灘都是可以撿來吃的東西。過了些時日趁天氣好的時候,海生又將家裏的門板拆了下來,用布帶將自己和海育與門板綁在一起,拿著一個用樹枝和破漁網做成的小網兜,就這樣下了海,到離沙灘稍遠的地方去撈魚,竟也屢有收獲。再加上以前村中一些舊鄰的接濟,小哥倆竟也頓頓能吃飽,隻是不免蓬頭垢麵衣衫襤褸形象不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