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閱一下我們的曆史,就可以知道我們在過去的700年裏沒有一件大事不曾推動平等。
幾次對英戰爭和十字軍東征,不但消滅了十分之一的貴族,而且也分散了他們的土地。民主的自由被地方自治製度帶進了封建的君主政體。因為槍炮的發明,貴族和平民在戰場上處於平等的地位。印刷術又向他們平等地提供了精神食糧。郵政不僅把知識送到了窮人茅舍的柴扉前,也把它帶到了王宮的大門口。基督教新教宣布所有的人都能找到通往天堂的道路。美洲的發現,開辟了千百條致富的新路,為一些無名的冒險家提供了發財得勢的機會。
假如我們從11世紀開始對法國每50年的變化進行考察,就會發現,在每50年年末的時候社會體製都發生過一次雙重的變革:在社會的階梯上,貴族下降,平民上升。一個從上降下來,另一個則從下升上去。這樣,他們之間的距離每經過半個世紀就會縮短一些,以至於不久之後他們就會合了。
而且,這種現象並不是法國所獨有的。同樣的革命正在整個基督教世界進行著,我們無論麵向何處,都可以看到。
人民生活中發生的各類事情,無一不是在促進民主。所有的人,不管他們是為民主奮鬥,還是自稱為民主的敵人;不管他們是自願幫助民主獲勝的,還是在無意之中為民主效勞的,都為民主盡到了自己的力量。所有的人會合在一起,協同行動,歸於一途。有的人不知不覺,有的人身不由己,全部成為了上帝手中的馴服工具。
因此,身份平等的逐漸發展,是勢所必至,天意使然的。這種發展是普遍和持久的,它時刻都能擺脫人力的阻礙,所有的事和所有的人都在促使它前進,這也是它具有的主要特征。
認為一代人的努力可以阻止一個源遠流長的社會運動,這是非常愚蠢的!認為已經推翻封建製度和打倒國王的民主會在資產者和有錢人麵前退縮,這簡直就是異想天開!在今天,民主已經成長得如此強大,而其敵對者已經變得如此軟弱,民主怎麼能止步不前呢?
那麼,我們現在正往哪裏走呢?這個問題誰也回答不了,因為它已經不能用對比的辦法來回答了。也就是說,今天在基督徒之間,身份平等已經擴大到以往任何時候和世界上任何地區都未曾達到的地步,所以在已經完成的巨大工作麵前,我們無法預見還有什麼工作可做。
大家即將閱讀的本書的正文內容,通篇都是在一種唯恐上帝懲罰的心情下寫成的。作者之所以有這種心情,是因為看到這場已經衝破一切障礙的不可抗拒的革命進行了許多世紀,而且今天還在它造成的廢墟上前進著。
上帝什麼都不必說,我們就能看到他的意誌的某些征兆。我們隻要觀察一下自然界的年複一年的正常運行和事件的持續發展趨勢,就可以知道了。所以我沒有聽到創世主的啟示,就知道天上的星辰是沿著它的手指畫出的軌道運行的。
如果說通過長期的觀察和認真的思考,說我們今天的人知道平等的逐漸向前發展不僅是人類曆史的過去,也是人類曆史的未來,那麼,單是這一發現本身就會賦予這一發展以至高無上的上帝的神啟性質。所以,企圖阻止民主就是抗拒上帝的意誌,各個民族能做的隻有順應上蒼給他們安排的社會情況。
在我看來,在我們這一代信奉基督教的國家出現了可怕的局麵。席卷它們的革命運動已經強大得無法遏止,但它的速度卻還是可以加以引導的。也就是說,這些國家的命運還掌握在它們自己的手裏,但是很快也會失去控製。
在我們這個時代,領導社會的人肩負的首要任務是:對民主加以引導;盡可能地重新喚起民主的宗教信仰;潔化民主的風尚;規範民主的行動;逐步將民情的經驗用治世的科學取代,將民主盲目的本能用對其真正利益的認識取代,使民主的政策與時間和地點相適合,並且根據環境和人事修正這些政策。
一個全新的社會,需要有一門全新的政治科學。
然而,我們卻很少這樣想過。我們被投於一條大江的急流中,冒出頭來望著岸上依稀可見的斷壁殘垣,本想看得仔細些,但驚濤又把我們卷了進去,推回深淵。
我方才敘述的這偉大的社會革命,在歐洲任何國家的發展都不如在法國發展得這樣迅猛激進。隻是這個革命在法國通常都是隨意進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