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玿的聲音很溫和,卻透著一股徹骨的切齒:“那就不問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我呂靖玿真他媽這麼殘忍願意將自己的兄弟逼死嗎?”
“為什麼?”
“她是為誰而死的?”
靖璘心裏一個激靈,“誰?”
“還能有誰?”靖玿一聲怒道,卻又瞬間吐了口氣,聲音再次變得平和,卻是深沉的哀涼:“我不指望她能喜歡我,我知道她瞧不上我,可是我要她好好的,哪怕她不是我的,她也要好好的。她把藍清兒介紹給我,我就接受,好讓她放心。可是她死了,我卻剛好不在,等我回來,一切都變成噩耗了。那個時候我就決定好了,不管是誰,哪怕是我老子,誰害得她死我就讓誰不得好死。可是我錯就錯在聽了她的話和藍清兒在一起,最後把她給害了。藍清兒,我是看在孩子麵上放過她的。若是她去找你,你不要心軟,就像現在這樣,心狠手絕,把她殺了算了。不然她一天活在世上,我心裏就一天不好過。”
或許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太強烈,讓他一次又一次地怔在那裏,而這次,是前所未有的凶猛,竟給了他當頭一棒,他簡直是杵在了當地。他突然怯於去探尋那個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連聲音都顫抖了:“為什麼?”
“因為我愛她。”
靖玿說了一個在心裏忍了很久的秘密,細細聽來,有他深沉的追思,深到沉痛。而對於靖璘,是震到四肢百骸的一記猛雷,他立時全身都麻木了,大腦更是一片空白。
“整場戲的始作俑者,其實是你。”靖玿一如既往的平靜,可是平靜裏分明有深到穀底的埋怨和深海一般的寒意。隨即他的聲音恢複了以往的隨意,還透著幾分笑意,說:“還有,差點忘了告訴你,父親之死,不是靖瑫一人之力,你恐怕更不會相信,其實大哥和四姨太是幫凶,是他們一力攛掇著靖瑫下手的。”
那邊靖玿的電話已經掛了,這邊靖璘還在當地發著怔。還是阿江給他將電話掛好,他整個人早已又融入到了那外麵射進來的強光中,叫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卻也知道這兩通電話接得並不舒心。
最後還是被電話鈴聲換回了意識,靖璘機械地接起來,裏麵操著一貫幹練簡潔的語言說:“三爺,四爺死了。”
“死了?”靖璘又怔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說:“好,知道了。”
隨即轉過身來對阿江說:“這些事情,盡量不要讓少奶奶知道。”
話一出口又不禁苦笑了,到底又殺人了,這樣害怕她知道。隻是這苦笑,倒笑出了眼淚。
江門越來越不安全了,街道上荷槍實彈的軍隊越來越多,那種肅殺的氣氛越來越濃重,軍人們的神色也更加緊張嚴肅,而炮聲也越加近了。越來越多的人收拾行囊往外轉移,靖瑤也隨著人流走了,那個他一度想買下來的院子最終也隻能再次歸還給它的主人。主人還是很大方的,靖瑤走後佳音又去了幾次,單為了看看她一手幫他打理的那些花兒,每次主人都熱情地為她打開大門,一點也不怠慢。
院子裏的花兒你方唱罷我登場,謝了的留了一樹或一枝幽幽的綠葉,青翠欲滴。綻開的醉了一季芳華,綽約生姿。這樣的季節,以菊花尤為妖冶嫵媚,苗條柔媚的花瓣吐露著醇烈的芬芳,一掃院外緊張不安的氛圍,院子裏還是一片醉意橫生的萌態,安謐靜美。隻是靖瑤走了,傭人遣散了,院子裏冷清了不少,倒真是物是人非、人去樓空的蕭索,就連這美也冷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