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顏拉著安小樓在前麵跑,後麵四個衛士在揮舞著鋼刀追逐,他們追的可不是莫顏等,而是在半空中的那個農夫。
便在這時候,在官道上的一行衛兵也都看到了這一幕,他們紛紛拿著武器,沿著田埂往裏衝去,企圖接應安小樓和莫顏。
“你這人,倒是說句話啊,說一句話會死嗎?”莫顏一邊拉著安小樓沒命的跑,一邊大聲嗬罵道,“這人是不是你跟我說過的那人啊?是不是他?”
安小樓氣息粗濁,任憑莫顏怎麼問都不回答。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等這一次若是逃掉了,我非向嚴元帥告你的狀不可!”莫顏聽著身後傳來的激烈打鬥聲,不時還有刀鋒刺入骨肉的聲音,每一聲都讓她感覺心驚肉跳,生平第一次莫顏覺得自己離死亡是這麼近。
就在這時,忽然間莫顏感覺到自己的後腦勺處傳來一陣寒風,耳畔還有嗚嗚的聲音,她下意識的一低頭,竟因此躲過了那農夫的一鋤頭,可是她卻忘記了安小樓。
今天的安小樓也不知是吃錯什麼藥了,居然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任憑那鋤頭劃過莫顏的頭頂,又向他的頭部砸來。
噗哧!
這聲音就好象是鋤頭砸爛西瓜一樣,莫顏隻覺得一陣腥風血雨鋪頭蓋臉的撒來,那白花花的腦漿混合著血水和碎肉,撒了她一頭一臉一身。莫顏眼睜睜的看著安小樓的那個腦袋變成了稀爛的南瓜,忽然間她憤怒了,那種憤怒由心底而來,等到了她的喉嚨時,卻變成了絕望的嘶喊:“不!”
然而這世界不是童話,也不是故事,並不時隨著莫顏的一聲絕望的哭喊便能改變一切的。莫顏看著安小樓變成屍體倒下,又看著那農夫身手矯健的將跑的最近的一個頭戴軍帽的侍衛打倒,並搶了他的腰刀,然後彎腰揪起安小樓的頭發,噗的一聲將他的腦袋旋下,就這麼血淋淋的拎著那腦袋,三縱兩躍,消失在田間地頭。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快到莫顏甚至連一個呼吸都沒來得及完成,便直愣愣的倒下,她已經是難耐那悲傷,背過氣去了。
附近的幾個農人都吃驚的瞪大眼,往那邊張望著,他們幾乎都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幕,雖然隔了老遠,但是他們還是看到一蓬血霧撒向半空,看見一個人直愣愣的倒地不起。所有的人都嚇傻了,當他們反應過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嚎啕大哭,哭了幾聲之後便紛紛拖著農具往自己村裏跑去,離開這是非之地,是他們此刻心裏所想的唯一的事。
天,蒼茫茫的,這一天從早晨開始,就注定是一個陰天,因為已經這個時候了,太陽居然還沒露麵,它就躲在厚厚的雲層後麵,窺探著大地上發生的這件血案。
莫顏便是在昏倒的時候,眼睛依舊瞪得溜圓,她身體抽搐著,那雙眼睛無神的看向天空,任憑周圍圍攏了上百人,那些人叫喊著,呼喝著,照顧著一言不發仰麵朝天倒在地上的莫顏,也收斂著早已沒了頭顱的提督——安小樓。
整個釜山城好像是炸了鍋,雖然有軍隊維持著秩序,但是所有的百姓都停止了手邊的工作,他們吃驚而又不敢相信的看著那運送屍體的靈車緩緩的行過他們身邊,甚至有人在感念安小樓帶來的好處,失聲痛哭起來。
“甭管他是哪裏的人,反正是他讓咱們過上了難得的好日子,這樣好的一個人,怎麼說走就走了呢?”一位高麗老人家袖著手,身後背著鐮刀和一捆麻繩,在人群中踮著腳看向裝載屍體的車子,嘖嘖歎息道。
“是啊,一早我們還看到他意氣風發的出門,怎麼這就沒了呢?”說這話的是個小夥子,他年紀不過二十來歲,卻在不久之前的那次選拔中,做了一名低等官吏,眼看著他一家人賤民的命運就要從這裏改變,可是忽然間那個改變他命運的人,卻被命運改變了。
沿街的百姓,有真心真意為安小樓傷心哭泣的,也有完全無動於衷純粹看熱鬧的,反正對於他們來說,無論是誰在任上,無論是誰管理著這個地方,橫豎逃不過吃喝二字,他們的心是石頭做的。
衛士們一個個臉上掛著悲痛和憤怒,他們咬牙切齒身披鐵甲,暗暗的在心裏發誓,無論如何都要替安帥報仇,因為沒有安帥,就沒有他們的今天,沒有安帥,或許他們這一輩子都隻能在海邊的漁村裏做個漁民,祖祖輩輩,生生世世,生在海邊,又葬身大海。
總之,這個城裏亂套了,而最亂套的地方不是別處,是莫顏的宅邸。
莫顏府裏,丫鬟仆從一個個忙的腳不沾地,他們的小姐自從護送了安小樓的屍體回來之後,便一直不吃不喝,不言不語。說她睡著了吧,她的眼睛還睜著,而且裏麵滿是血絲,可是若說她醒著吧,她卻沒有一點反應,無論是拿手在她眼睛上晃動,還是在她耳畔敲鑼,她硬是一動不動。
“小姐,你倒是說句話啊!”那個自幼就跟隨莫顏的丫鬟坐在床邊,輕輕擦拭著莫顏身上的血跡,又伸手替她抹去了額頭上雜亂的發絲,“你不說話,我們心裏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