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樓皺眉看著他,當聽說他們已經在釜山城安家的時候,他禁不住開口道:“好!俊熙兄你這點算是做對了,無論如何,那孕婦可不能出什麼岔子。不是我說不好聽的話,東瀛人狡詐多變,萬一令嬡有個什麼閃失,有嫂子和那腹中胎兒,好歹也還有個盼頭不是?”
“是啊,我也正是這樣想的。”俊熙歎息道,“可是事情不到最後一步,我是絕不會放棄的,這幾天我一閉眼,女兒那天真活潑的樣子就在我腦子裏閃動。”
“嗯,這個我了解,大家都是為人父的,我也有子女。”安小樓禁不住想起了他家裏的那幾個淘氣小子丫頭,兀自搖頭苦笑道,“我這常年在外,又兵荒馬亂的,想他們的時候啊,那心裏就跟百爪撓心似的。”
“可不是麼?”俊熙悶著頭,“我這幾天在尋找他們的營地,我原本想著,七八千人,總不會藏的一絲身影都沒見著吧。”
“結果呢?見到沒有?”這是安小樓目前十分關注的問題,他需要知道小西行長的下一步行動,究竟是為了他,還是為了釜山而來。
“別提了,見是見到了,隻可惜我隻見到幾個人,而且就在距離釜山不遠,一個叫做慶的小鎮子上。”俊熙說道,“見我的人,正是那時捉住我女兒,並與我談判的那個東瀛將軍。”
“他怎麼說?”安小樓忙問道,俊熙所說的這個將軍,十有八九就是那個所謂的小西行長,此時安小樓已經緊張的手心直冒汗,雖然這裏隻有店主以及他們四人,可以說他十分安全,但是不知為何,安小樓就是感覺,那個小西行長就在他左右。
“他要求我,在明日午後,提了大人您的頭去見他!”俊熙猶豫片刻後,照實說道,“並且還說了,不要耍花樣,否則到時候會讓我後悔一輩子。”
安小樓皺起眉來,這個所謂的後悔一輩子,究竟是什麼意思呢?他最近已經在城內嚴加防備,也確實揪出幾個東瀛探子,並且斬首示眾了,但是誰也說不準,這裏還有沒有東瀛探子,又或者是高麗的奸細,畢竟哪個朝代哪個國家,都少不了那樣賣國求榮的人。
“安大人,你在想什麼?”俊熙握了握拳頭,問道。
“我在想,若是你不這麼做,他會做出什麼令你後悔終生的事來。”安小樓淡淡一笑,回答道。其實他心裏在想,會不會恩熙的住處被那小西行長知道了呢?東瀛忍者神出鬼沒,武藝高強,那些人要想飛簷走壁,穿堂過院殺上個把人,應該不難的。想到忍者,安小樓禁不住又奇怪了,為什麼小西行長要舍近求遠,放著忍者不用,轉而用高麗人呢?
所有的疑慮都擺在眼前,答案似乎就在一層紙後麵,可是這紙卻是牛皮紙,任憑安小樓怎麼戳都戳不破。
“不知……”俊熙也皺眉,輕輕搖了搖頭,麵上露出些痛苦神色來,似乎是不知該究竟如何做出抉擇。
安小樓並不喜歡喝酒,其實這時候他更希望能來上一支煙,吞雲吐霧的時候,是他最佳的思考的時間。可眼下隻有酒,他伸手捏了一塊豬耳朵放在嘴裏,輕輕嚼裹著,又一仰脖悶下一口酒,那眉頭皺的像一座小山那麼高。
整個店內,陷入了沉默當中,店老板在後院忙活著,整個店鋪裏就隻有安小樓、俊熙以及兩個衛兵。那兩個衛兵都是做便衣打扮,安小樓也給他們點了一份酒菜,此時他們正若無其事的吃喝著,表麵看起來就好像是最普通的酒客,可實際上他們的耳朵和眼睛都沒閑著。
“既然他們要我,那就把我帶去吧。”安小樓端著酒杯,眼睛出神的盯著那杯身的花紋圖案,上邊畫的是仕女圖,一群身穿長裙手提花籃的仕女正微笑交談著,伸手指著地上的花花草草,也不知道她們在樂些什麼。在思慮良久之後,安小樓這樣對俊熙說道。
“什麼?”原本也正陷入沉思中的俊熙聽到安小樓這話,驚訝的抬起頭看著他,“安大人,你是否信不過我?”
“嗬嗬,俊熙兄,我若信不過你,那日就不會讓我的鐵衛放你們走了不是麼?”安小樓淡淡一笑,“我是在想,若是他們不能得到我的腦袋,而你們又為了我失去了親人家園,隻怕這還不是個頭,有一個恩熙俊熙,就會有幾個,幾十個不是麼?我雖是大夏人,但也不可能讓高麗百姓因我而受苦的。”
俊熙怔了怔,他雖然略懂大夏話,但是安小樓說的有點拗口,他一時間沒有緩過神來。俊熙細細品著安小樓的話,越品他的眼神就越深沉,俄而俊熙抬起頭看著安小樓,一個大男人眼睛裏竟然閃動著點點星光。
“安大人,你如此這般,讓我怎有麵目去麵對你們?”俊熙低聲說道。
“無妨,我給你一個機會來殺我……”安小樓凝望著酒杯,似是對俊熙說話,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