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熙一邊說,臉上便露出個慚愧神色來。安小樓邊聽邊歎息,就這一會功夫,他就已經喜歡上這性情中人,想著能與他做個朋友也好。
“嗬嗬,東瀛人最會的就是耍詐,這沒辦法的。”安小樓夾了一塊扣肉給俊熙,讓道,“無論發生什麼事,做大人的首先就要保證身體,而保證身體的前提就是吃飽喝足不是麼?來,俊熙兄,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吃飽喝足,咱們再去想對策!”
對於俊熙口中所說的那個小西行長,安小樓也早有耳聞,被遺留在高麗境內的三萬多東瀛人,均是他的部下。此人又有個名字叫做彌九郎,乃是東瀛當代赫赫有名的一位戰將,年紀不大,三十來歲,但是心計很重,慣會用兵,本身武功也很好。他原本不過是別人家的家臣,後來因為個人能力優秀,被足利家看中並提拔起來,還賜姓足利,給了封邑,現在在東瀛也算的是一個人物了。
如今高麗境內除了郭在佐之外,還有許多民間力量崛起,按說這區區三萬東瀛軍隊,應該很容易就被殲滅才對,可事情偏偏就不是這樣。那小西行長將三萬軍隊分成數段,對郭在佐等人實行分段打擊,據說現在便是以郭在佐那黑衣軍的赫赫威名,都被打的有些抱頭鼠竄的意思,若不是安小樓在釜山坐鎮,嚴慶阻斷了東瀛的海上運輸力量,隻怕現在整個高麗都被拿下了。
安小樓留那夫婦兩個吃喝完畢之後,他們便站起身來要告辭。安小樓心知似俊熙恩熙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俠盜們都是關不住的大鵬鳥,因此他也沒強行挽留他們,而是說道:“俊熙兄,請稍等!”
那夫婦兩個彼此交換個眼神,心裏好奇安小樓要做什麼,卻見他轉身急匆匆走出去,不多時又返回來,手裏抱著一個拳頭大小的包袱。
安小樓將那包袱遞給俊熙,俊熙拿在手裏,隻覺得涼颼颼沉甸甸的,他一摸便知其內非金即銀,當下麵色就變了,將包袱丟到桌子上,厲聲道:“安帥,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瞧不起我們夫婦兩個?或者把咱們當成個要飯的來憐憫打發?”
“俊熙兄,虧的你我稱兄道弟,還在一起吃了一頓飯,也白瞎了你連日來對我的打探,怎麼連我這點心思都不懂?”安小樓也拉下臉,一臉不開心的說道,“我知現在世道艱難,整個高麗除了那些貴族王室,便是我這釜山城的老百姓能吃的飽穿得暖了,就算是你,估計現在囊中也羞澀了吧?”
安小樓說的並不假,他不是在猜測,而是拿眼睛看到的。俊熙和恩熙兩個都是玲瓏剔透的人兒,修長的手指幹淨的麵孔,一看就是生活很講究,而且很愛幹淨的,可是他們身上穿著的夜行衣雖然也幹淨的很,卻是東一個補丁西一個補丁,一看就知道是經濟上有些拮據的。
俊熙被安小樓說中了心思,他連上一紅,口中說道:“便是如此,我夫婦兩個也不能拿你的錢啊!”
“為何不能?除非你不把我當兄弟!”安小樓拉著臉說道,“否則你又怎麼會這樣推三阻四?不管你是要救女兒,還是要殺我,不管你自己是否吃得飽穿得暖,你總得考慮到家裏的人!”安小樓說的就是他的媳婦——恩熙。
恩熙此時有些麵黃肌瘦的,一看就知道在孕期營養不良所致。
“這……”俊熙麵帶難色,他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了。
“來,拿著,做男人,要能屈能伸,無論自己在外頭吃怎樣的苦,首先就要保證家裏的生活不是麼?”安小樓說的都是些粗理,卻也都是真理。他從桌子上拿起包袱,重新塞回俊熙手裏,並說道:“這裏是一百兩金子,裏頭還有兩百兩銀票,你們就拿著,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然後來通知我,無論如何,我們得把小侄女救出來不是麼?”
別看俊熙是個俠盜,但是也架不住安小樓這連吃帶喝外帶送金子的做法,他還把安小樓當作一個可信賴的朋友。
“安帥,我俊熙真是被灰塵蒙蔽了心思,居然還要來殺你!若真的殺了你,不知道這釜山城的老百姓會罵我多久呢,別說女兒救不救的回還未定,便算是救的回,我也沒臉麵對天下人了!”俊熙一個大男人,個頭比安小樓還高些,居然痛哭流涕起來。恩熙在旁看到了,心中也感到後悔萬分,夫婦兩個就這樣相互攙扶著,淚流滿麵。
“嗬嗬,別這樣說,為了孩子麼,換成是我,我也會義無反顧的。”安小樓笑道,他並非是說笑或者是安撫那兩人,其實這種愛子之心,隻有真正做了父親之後才能體會得到。
“那麼,我們也不叨擾,得趕緊離開此處,免得被那將軍發現,又生變故,他隻遣我二人來倒還罷了,就怕他又派了別人來。”俊熙抹去臉上淚水,抱拳道,“這金子,我們便收下了,權當是借的,來日一定加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