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樓看得出來,那一男一女在聽了他這番話之後,動作已經略有遲疑。
“兩位,其實有什麼話不好拿出來說呢?”安小樓站定,望著他們說道,“是不是有人逼迫你們?或許你們說出來,事情還可以解決呢?”
那男的握著短劍,看了看身旁的女人一眼,那女人雖然蒙著麵,但是看得出,她已經為之動容,她的肩膀抽動著,似乎是在輕聲啜泣。男人走上前,攬住女人的肩膀,輕輕的拍著,不過他的眼睛卻依舊盯著安小樓,手裏的劍也在指著他。
“唉!”安小樓歎了口氣,微微搖首說道,“看得出來,你們二位也不是惡人,今番冒險在我的家門口劫殺我,應該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吧?我現在是打也打不過你們,跑也跑不脫你們,索性就借花獻佛,你們看我身上哪塊地方比較順眼,就直接拿了去,說不定還能救上個把人……”
安小樓現在是在拖延時間,因為按照他的安排,過不了多少時候,就會有一隊衛兵巡邏至此,到時候一切或許還會有轉機。他閉上眼睛,抬起頭,露出個脖子給那兩個人,那意思,要殺便殺。
那女人抽泣了一會,見安小樓這副模樣,便一咬牙,手持短劍就往上衝。她的劍風那是相當犀利,可見身上功夫不俗,安小樓雖然是閉著眼,還是感受到了那種冰冷的衝擊,並且覺得自己脖子上涼颼颼的。
那女人的劍尖就要戳進安小樓的咽喉了,就在此時,隻聽得當啷一聲,她的劍竟然被人抵住了,她先是一愣,然後轉身一看,抵住她劍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和她一起來的那個男人。
“你!”女人一時氣急,說不上話來,但是她的目光中卻滿是怒火和焦急,還有一點震驚。
“恩熙,少安毋躁!”那男人說道,“此人雖然是大夏人,但是自從他打下釜山城,不搶不殺不奸·淫擄掠,非但如此,他還廣開城門,邀我高麗百姓入住……這幾日據我在城內觀察,幾乎所有的人都居者有其屋,勞者有其薪……此人不但比之東瀛人要強太多,便是咱們高麗的那許多高官貴族,跟他都沒的比,若是就這麼貿然殺了他,我怕我們會成為千古罪人。”
“可是,俊熙哥,若是不把他殺掉,我們的女兒……”那女人看樣子是把男人的話聽進去了,因此眼神中略顯出一些猶豫神色,她手裏的劍也沒再繼續往前推進。
安小樓雖然懂得一些高麗語,但是畢竟他那些隻是皮毛,真正要聽,也隻能聽個大概,比方說這兩個人的名字他就沒咋聽懂,若是聽懂,隻怕他會捧腹大笑不止了。不過雖然他不能完全明白這二人的對話,卻也聽出來了:他們兩個一定是夫妻,而且似乎他們的孩子被東瀛人抓住,用作要挾,隻是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麼來頭,那東瀛人居然會以子相挾?安小樓閉著眼睛,吹著冷風,身上被汗水溻濕的衣服瞬間就變得冰冷,緊緊貼著他的皮膚,令他的頭腦驟然間清醒了:“我若能將這二人勸服,說不定對我還有大用處。”
那一男一女又嘀嘀咕咕商量了片刻,就在這一會功夫,安小樓聽到了遠處傳來的輕微的哢哢聲。這聲音若不仔細去聽,還聽不太清楚,不過安小樓這一年多來與這些士兵們朝夕相處,早就習慣了他們鎧甲的聲音,他知道此時那些士兵距離他們這裏不足兩百米了,他在腦海中略思量一下,毅然說道:“二位,你們是殺還是走?”
那男子明顯懂得大夏語言,聽到這話之後一愣,嗖得使劍抵住安小樓的咽喉,壓低聲音用生硬的大夏語言說道:“你休要與我們耍什麼花招!”
“喲!您懂我的意思?這就好辦了,那我告訴你吧,我本人呢,是這釜山城裏的副提督,不過現在也兼著提督的職務,因為那個鄭波鄭提督他強·奸民女,逼人致死,被我給法辦了!當然了,這些也都不關你們的事兒,我的意思是,我既然身份比較重要,自然也就有許多人惦記著我這項上人頭了,你們若要就拿去,否則,我勸你們還是早些離開吧!”安小樓定定地望著那男子,沉聲說道,“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那男子眉心一皺,喝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安小樓還沒來得及回答他時,他就已經知道安小樓的意思了,因為此時他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而且還伴隨著哢哢哢的有節奏的響聲。
那女人回頭一看驚道:“俊熙哥,後麵有衛兵!”
那男子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他們身後就傳來一聲喝問:“前邊是什麼人?此處是私人宅邸,休得闖入!”這聲音是中氣十足,而且十分凜然,正是安小樓的衛兵們。
在安小樓來說,他向來認同一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就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主,因此他在挑選飛龍隊隊員的時候,就曾經當著他們的麵說了這麼一通話:“這世上,有三種顏色,黑、白、灰!有人喜歡走黑道,作奸犯科,甭管是明著走還是暗地裏走,那是他們的自由,而且遲早會遭到報應;有人喜歡走灰路,他們自以為亦正亦邪,圓滑的很,這朝廷裏的一些有良心的官吏,市場上的商賈,多的是這樣的人,他們也是被這世道逼得沒法子;我安小樓雖然算不得是一個多正直的人,但是我崇拜那些身家清白,做人也清白有原則的人。有人說當下這世道,白人吃不開,那我要告訴你們,我喜歡做清白的人,我也希望你們是清清白白的人!並且當這世上清白的人多了,你們會發現活著其實是一件很輕鬆愜意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