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孩子據說是初見的好友。早在初見入院之初,我就見識了她豐沛的人際網,一層一層的,那麼多人出入,都知道帶一束花。還有一些人提著據說是初見很喜歡的東西。
這個唯一能在蘇簡身邊長期停留的女子,她的人際網一點不比蘇簡差,隻是她的那些朋友多少撐起了蘇簡所不能給的另外一片天。
後來我知道了,蘇簡一直沒法對她說愛,正是因為她的能力原不在他下。
而她的淡漠則遠在蘇簡之上。
初見有很多本日記,用的都是外文,英語,法語、日語還有德語。有的是一整篇用一種語言,更多的是一句一句散著的。聽說是一邊學一邊寫的。
那時我才真正慚愧,這個人她究竟有多少精力?
那些日記都沒有中文的,隻在扉頁上用中文寫……一定要學好這些語言!還畫了個加油的標誌。我恍然間就想起那個可愛之極的小熊圍裙。
那個女子習慣在淩厲中帶點溫柔。與我習慣在溫柔中帶點淩厲完全是不同的。
那日記裏基本上都是瑣事……那樣淡漠始終帶著防備的人,就算在日記裏也是不肯將心事吐露。
隻是在最後一次日記中寫了一句……永失吾愛。
一霎時天旋地轉。我不知道蘇簡看到這句會是怎樣的反應,崩潰還是傻笑?
初見還是沒有了任何的氣息,醫院通知蘇簡去收斂。我站在他身邊,看他溫柔得將初見從病床上抱起。
那一刻的溫柔足以讓我銘記一世。隻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婚約到最後還是取消了。蘇簡在別墅的陰影裏對我說對不起。
那之後的蘇簡依然夜夜笙歌。很久之前我聽人說,蘇簡無論多晚都會回家,絕不在外過夜。
很多年後我問起這個,看到沉澱了無數歲月的蘇簡默然一笑:“因為來不及說晚安的話,至少也要說句早安啊。”
我愣愣看他,這個商業巨子,在多年以後,帶給我年輕時所不曾有過的最浩大的感動。
初見初見,人生若隻如初見。
隻是初見,言笑如花的你曾在怎樣的日子裏給了蘇簡一生都難以忘懷的初見?
很多年以後我已經習慣一個人站在SF大廈37層的總裁辦公室向下看,盡管這個樣子在特助還有顧問的眼裏都可笑之極,但是他們從不嘲笑我。偶爾也跟著一起看。
其實也看不出什麼,人很渺小。活在這個塵世,終究是有很多無奈。
而初見,早在某個初夏失了蹤影。
我第一次見她是在孤兒院,那年我七歲,她才四歲。
她是出生就被遺棄的,所以對於親情並沒有期待。隻是當我成為那個孤兒院的孩子王的時候,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提醒我,這個女孩子是整個孤兒院最不能得罪的人。
我皺著眉打量了她好幾天。發現她與每個人的關係都很不錯,總是淡淡微笑。她不幫任何人,但是每個人都喜歡看她笑的樣子。
那時我還不知道厲害,故意要去惹她。隻是當她的牙硬咬著我不放,而我剛剛收服的小弟沒有一個肯幫忙的時候,我隱隱知道了這個孤兒院還有一個隱形的老大。
這實在與第一眼所見很不相同。第一次見到她時,她靜靜站在棗花樹下,不說歡迎,也不說討厭,隻笑了一下。
我並不是天生的孤兒,對她們這種出生就被遺棄的人也是沒有半分好感。但是當我說要做她的大哥的時候,她也沒有拒絕。
很多年之後,我知道了要想疏遠人,並不一定要用冷漠。微笑也是極為強大的武器。
我離開孤兒院時她十二歲。早熟得像個大人,我隻說了一句:天下之大,隻有我們相依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