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下諸人麵色各異，大堂內瞬間陷入死寂，誰都沒有料到，皇帝維護愛子之心居然這般堅定不移。
朝中幾位老臣默默相視一眼，皆是一聲長歎——帝王家事，不容外人置喙。
但是話又說話來，此事事關皇族血脈傳承，關係重大，且今上子息單薄，膝下唯有太子一個兒子，倘或真有個什麼萬一……有損天家威嚴事小，禍延國祚事大。
可是，有了前車之鑒……隻好甩了甩頭，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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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站在昌帝身後的內侍總管，良久終於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聲音尖細，悠悠道：“都散了吧。”
眾人緩緩起身，三三兩兩相扶退場，一時間大堂變得空寂起來。
眨眼間，堂上隻剩下幾條稀疏的人影。
段淩歌看了看無臉怪，無臉怪看了看桌上的酒杯，目光似乎沉在了那清冽酒液中，苦笑道：“賀蘭聿好福氣。”
一句話不知是羨是妒，聽在段淩歌耳中，卻是別有深意。
都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古往今來，兄弟鬩牆、父子反目的戲碼演的還少嗎？
“華國太子驚才絕豔聰慧無雙，天資甚至遠比當年的襄王如今的昌帝更為出眾。”身側的無臉怪端起案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皇帝對太子雖然嚴苛，卻絲毫沒有打壓之意，甚至幾度流露出讓太子監國的念頭，若非太子再三推辭，今日的華國恐怕便是另一番大氣象了。”
段淩歌默然垂下眼，低聲道：“父慈子孝縱然可貴，而更難能可貴的是，昌帝能對太子存有這樣一份愛重之心，放眼七國天下，可堪世所罕見。”
無臉怪微微眯起眼，涼涼說道：“當年天下四公子中，排名第一的襄王，可是以狠絕著稱。”
“虎毒還不食子呢，”段淩歌眨眨眼，慢條斯理的說道：“比起昌帝，我現在倒是更佩服一個人。”
“哦？”
“北辰昔帝。”少女的眼神忽而轉冷，帶著微微的同情、隱隱的譏嘲、深深的鄙夷。
身旁那人握杯的手一震，但此時段淩歌正專心剖析某人的手筆，絲毫沒有發覺他的異樣。
“第一計，美人計，迷眾人之眼惑昌帝之心。”
“第二計，借刀殺人，借眾人之口，以流言殺太子。”
“最後一計，隔岸觀火，太子一倒，後宮必亂，前朝後宮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此後怕是昌帝再難騰出手去整治外敵了，而華國一亂，七國中唯有北辰一家獨大。”
段淩歌撫掌而歎：“好計！狠厲！毒辣！”
三條連環毒計，環環相扣，算盡人心。
北辰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你倒是看得通透。”無臉怪偏過頭挑眉看她，眼神中多了幾分她看不懂的東西。
“喂，你這麼盯著我幹嘛？”段淩歌沒好氣的動手戳了戳他胸口。
此時兩人相距不過半尺，麵對麵的，氣息悠長，靜謐沉默，想來竟是他們相識至今少有的和睦。
無臉怪疏淡的眉毛平平展開，低低笑道：“我發覺你不耍奸使詐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
他伸手，似乎是想握住了她的手腕。段淩歌下意識往後縮，袖中忽然竄出一抹銀白的影子，靈活跳脫快似閃電，直直撲向無臉怪的手臂，他隻覺臂上一痛，立時縮手。
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