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羽翔,就這樣眼睜睜地將小清連同年少時的情感送走了,而且是送給了一個強奸犯。
婚後的小清確實很幸福,然而,在她誕下孩子後,她卻因為生的是女兒而被丈夫責罵、毒打。
阮羽翔得知此事,怎能忍受,和小清丈夫相互揍打了一頓,在小清的拖拉之下,羽翔才從小清家裏出來,事情並沒就此結束。
不肯善罷甘休的“強奸犯”開著車子一路狂奔,向馬路上的阮羽翔憤然撞去,小清眼疾手快,從後麵擋了過去,因為車開得猛,刹車已來不及了。
就這樣,阮羽翔再一次眼睜睜地送走了小清,那一刻,阮羽翔永生難忘——在小清一聲淒厲的“哥——”的叫聲中,他被推到了一旁,小清則被疾駛而來的汽車撞飛到了近十米之外,接著是汩汩而出的鮮血,這鮮血在黃昏夕陽的照耀下越見慘烈。
“強奸犯”瘋了似的衝下車來,抱著痙攣的小清爬上車,趕往醫院。
看著飛馳而走的車子和淒然灑下的血路,阮羽翔感到無盡的淒涼,他仰起頭,這一天,殘陽如血。
事後,小清丈夫去自首了,並供認了結婚前對小清犯下的“強奸罪”,從此,陷入了無盡的牢獄生活,以及無限的自責負罪感中。
這就是埋藏在阮羽翔心底的無從言說的曆史,不到一年的時間,阮羽翔就經曆了別人可能一生都無法遇見的刻骨銘心。
那個叫“小清”的、叫了他十年“哥”的女孩,成為他心中恒久存在的烙印,即便時間推移,星移鬥轉,這烙印也無法祛除。
盡管對於這段不願回首的往事,阮羽翔極力不去回想,然而,多少個露重人靜之夜,多少次輾轉流離的夢裏,回憶總是將他帶到多年前的那場災難。回憶把阮羽翔的生活劃成了一個圈,他轉了無數次,還是無法脫離那個原點,無法解脫。
生活中,有很多像阮羽翔一樣自欺欺人的人,自以為蒙上了眼睛,就可以看不見這個世界;自以為捂住了耳朵,就可以聽不到所有的煩惱;自以為隻要不停下腳步,就可以不再沉溺於過去。
就像周心妍和她身邊的那些人,幾乎每個人也都在“自欺欺人”。
周心妍時刻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過去,她卻總是能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個地上滿是安眠藥的令她驚心動魄的場麵;
蘇白寧願自己說出林卓越喜歡周心妍,也不願從林卓越嘴裏聽到這句讓她肝腸寸斷的話;
心妍的母親對前夫看似恨之入骨,卻為何在回憶起曾經的戀情時那般無從掩飾的幸福;
還有素婭、鄧同、林卓越……
這麼多的人,似乎都自覺得學會了自欺欺人。
至於阮羽翔為何會走上音樂道路,這和小清有著很大關係。
小清死後,她父親給了阮羽翔一疊日記本,是小清從上初中一直到婚前的日記。
從上初一開始,小清有了寫日記的習慣,直到結婚的前一天,這個習慣才被她自己強行改掉了。
初中升高中考試,小清是故意少做了一道題目,那道題目有十分。
原因簡單,因為她目睹著阮母這樣辛苦地支撐著羽翔哥的學業,心有不忍,心想初中畢業後就去工作,多少能和阮母分擔些沉重的經濟壓力。
這件事隻有阮母和她自己知道。阮母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小清因為要上縣城進貨,經常會去縣一中看阮羽翔,每次都給他錢,說是阮媽媽讓捎帶的。
一次,阮母來看兒子,給羽翔一堆毛票錢,羽翔看著,皺著眉難受地說:“媽,我錢夠,不用。”
阮母說:“胡說,都這麼久了,你錢夠不夠我還不知道啊。”
“上個禮拜你讓小清給我捎的二十塊,也都沒怎麼用呢。”阮母聽到,不禁啞然,她自然猜到八九分了,這錢是小清的。
小清也有自己的夢想,她想替父親完成音樂之夢,她想成就自己對於音樂的追求,想開一場自己的專場演唱會。然而,在現實麵前,在感情麵前,她選擇了放棄自己的夢想,為了阮羽翔的夢想寧願自己受苦。
一切的一切都記載在小清的日記裏。
阮羽翔知道這一切後的結果自然可知,在大學最後一年裏,他毅然放棄了大學之路,走上了音樂之路,他要替小清完成她無法實現的夢。
小清死後,她的女兒被接到了外公那裏,阮羽翔畢業後每個月都會寄去生活費,小清父親抑鬱而死後,阮羽翔又懇請母親撫養小清女兒。
音樂的道路並不平坦,在成就夢想的旅途中總是充滿著荊棘的,阮羽翔曾在酒吧駐唱,做過家庭教師,也給人做過代唱……
直到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認識了屈姐,才有了現在的這般光景。
偶爾夜深人靜,阮羽翔小心地舔舐著傷痕累累的心時,總是想,人生,無非如此,幸福並痛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