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
心妍看著他的背影,熟悉的感覺湧然而上,她想到了自己印象中的父親,也是這樣挺拔、硬氣卻不失親切。但實際上,這個人比自己的父親要年輕很多。
他有著一雙深褐色的瞳仁,眼睛裏仿佛能看到揚花與柳絮飄落飛舞的影子。白色的長袖襯衣和深藍色牛仔褲,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了他身體的輪廓。夕陽下,一切都顯得那麼純靜而美好。對於心妍來說,這個人是熟悉的,更是陌生的。
周心妍問他:“你不是我們師大的吧?連校醫院在哪兒都不知道。”
他笑了笑,應許道,是的,有個朋友是你們學校的老師,半個月前就想讓我來這兒,可我一直很忙,這兩天才得空,所以今天才來。他有個臨時會議要開,我就到處轉轉看看。
“我們學校漂亮吧?”
“是啊,很漂亮,讓人感覺很舒服。”他停了停,接著說:“要不然,你也不會在單車上都能閉目養神了。”
心妍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丟臉啊,總能莫名的被大自然的美感動。”
“哦?我想,一個容易被大自然感動的女孩,首先是個熱愛自然的人。”
“嗬嗬。每到這時,就想深深地呼吸一下。借用我們瑜珈老師經常用的一句話,叫吸收天地之精華。”
聽了她的話,他笑了:“真是個小孩子,還有點兒笨笨的。”
心妍聽他這麼說自己,當然有點不高興了。可一想,在別人看來,可不就是挺笨麼,騎車都能閉上眼睛,不拿性命當回事兒,也就沒有說什麼。
“你應該是大一的新生吧?這麼喜歡學校。”
“啊?我都大三了。還有,你為什麼總喜歡叫人小孩子啊?”心妍瞪大了眼睛說。她知道自己看起來年紀小,可再怎麼也不會像個剛脫離高中幾個月的學生吧。
他隻是笑,沒有回答。
她問:“你打算在我們學校呆多久呢?”
“明天下午就得走了。”
“既然來了,為什麼不多呆幾天啊,也好和朋友多聚一聚啊。對了,你的朋友叫什麼名字啊?可能我認識呢?”
他說了那個老師的名字,心妍想想了,印象中沒有這個名。
她搖著頭嘀咕說:不是我們文學院的吧?那是哪個學院的呢?
“音樂係的。”
“音樂係?”心妍突然想到了那天夏天說的——餘老師要清阮羽翔來。
她有點吃驚,但還是小心地問道:“你是不是明天上午要去給音樂係的學生開個音樂創作經驗講座?”
“是的。咦,你怎麼知道?”
心妍輕聲探詢地問:“那,你是阮羽翔?”
他定了定,問:“你怎麼知道?”
心妍笑了,說,前些日子,我和一個音樂係的朋友聊到《聽海》這首歌,聽他說,你過些日子可能會去他們院,他說你是餘老師的朋友。
“哦,是這樣啊。”
“我本來打算去聽你的講座的,可是明天我還有專業課,可惜去不了。”
“嗬嗬。自己的專業課程更重要的,我也隻是班門弄斧罷了。”
“真沒想到,能在這兒遇到你,真高興。”
“嗬嗬。更沒想到的是,差點撞到我了,結果把你自己給摔傷了?”
心妍想,他可真會開玩笑。她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跳不再那麼劇烈了。
她想起那天晚上在“老樹林”撞到的那個人,應該就是阮羽翔吧。剛想要問他,卻已到了校醫院。她讓阮羽翔停了下來。
醫生給心妍消毒包紮。
期間,阮羽翔接了個電話,好像是餘老師開完會了,約他見麵。心妍隱約聽到門外的他回答說現在有點事情。
看到他進來,她說:“是餘老師找你嗎?那你去吧,我沒事兒的。”
“你呆會兒能自己回去嗎?”
“等完事了,我打電話讓同學來接我就是了。麻煩您送我過來,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這樣啊,那我走了。你多加小心啊,可不敢再摔著了。”
“知道的,謝謝你啊。”
“沒關係的。”
“再見。”
“再見。”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妍想,這個人真的好親切啊,就像個大哥哥一樣。
然而,她不知道,這個像大哥哥一樣的人,在未來的時光中將給她帶來多麼深切的痛。
多年後,心妍回憶起來,得出這樣的結論:或許,命運中注定,和他在一起,必定要遭受痛苦,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冤孽吧。
第一次在“老樹林”相遇,尚不認識彼此,就擦肩相撞;第一次在校園相遇,已認識對方,心妍卻摔倒了,這麼疼;還有很多個第一次,很疼很疼……
包紮好傷口後,心妍往衣服口袋拿電話,卻沒有,心想:呀,好像出門忘帶了,隻記得一定別忘了車鑰匙,卻把手機給忘了。
正著急該怎麼辦的時候,幾個高高的穿著籃球服的男生闖了進來。一個男生背著個正咬牙忍痛的人,從受傷人的表情看來,傷的真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