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鬥(1 / 3)

馬玉蘭發覺身體細微的變化是在幾天以後。剛開始,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Ru房上,可她沒想到自己的肚子竟然莫明其妙地大起來。剛開始她沒有注意,她覺得肚子腫脹沒啥大不了的,估計是昨天夜裏芋頭吃多了。可是後來肚皮越來越大,脹得像冬瓜似的,她才感到了疼痛難耐。

李九幫馬玉蘭家挑水的消息,隨著馬玉蘭身體微妙的變化最早被韓七知道。韓七找來趙六,兩個人趴在馬玉蘭家的土牆外朝裏偷看。韓七看見馬玉蘭坐在曬壩裏納鞋底,說趙六你瞧出啥沒有。趙六搖了搖頭,說我啥也沒瞧見。韓七推了一把趙六,說,猜猜。趙六還是搖了搖頭,說你給老子賣啥關子,你有屁就放。韓七像偵察員一樣,把臭薰薰的嘴湊近趙六的耳朵,說你沒瞧見馬玉蘭的肚皮有些異常嗎。趙六驚訝地看著韓七,說我懶得理你,她肚子大了跟我有啥關係。韓七咧開嘴笑,說,我沒說她和你有關係,我是說她跟狗日的李九有關係。趙六摸著腦殼說李九那個軟蛋,白天走路都怕鬼,他還敢把馬玉蘭那個gua婦睡了。韓七在地上劃了一個橢園,然後把一根木棍擦進去,說我敢打賭,馬玉蘭八成是讓李九搞了。我們等著看一場好戲吧。

趙六看著馬玉蘭家的窗戶心旌動蕩。他流著口水看著韓七,說早曉得這樣,馬玉蘭還不如跟我睡。他跟李九睡有什麼好。我還是一個黃花郎,還沒開個葷腥碰過女人。趙六說完做了一個淫穢下流的動作。韓七不懷好意地拍了一下趙六肩膀,指了指馬玉蘭旁邊正在照鏡子的馬月季,說你龜兒子真沒出息。李九敢睡馬玉蘭,我們就不敢睡馬月季?嘿嘿。趙六從韓七的眼裏察覺出某種危險,他怯怯地說,狗日的韓七,馬月季才多大呀,你還想睡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我看你是賴哈蟆想吃天鵝肉。

幾天以後,馬玉蘭家的土牆上出現了一些下流不堪的圖畫。他們趁著馬玉蘭一家睡覺的間隙,用墨水或粉筆在牆上肆無忌憚地塗抹。那些畫像弱不禁風的紙人一樣東倒西歪,那些字像天書,隻有塗鴉者自己才能辨認出來。馬月季哭著把這個壞消息告訴給馬玉蘭。起初,馬玉蘭根本不在乎,她說身正不怕影子斜,雷打不用樹來遮,我們管那些壞蛋做啥。他們從頭壞到了腳,我們不理他們就是了。

可是後來,土牆上出現了越來越多淫穢下流的圖畫和語言,讓人不堪入目,馬玉蘭才發覺事情遠非想像的那麼簡單。她想,如果這些東西讓李九看到,他會怎麼想,李九可是一個好人,我們不能讓好人受到傷害。馬玉蘭開始拿著木棍留意門外,那些有任何不良舉動的人,隨時會遭到馬玉蘭母女的突然襲擊。一連幾天,馬玉蘭和馬月季像兩個女遊擊隊員,躲在暗處窺視,可是她們最終一無所獲。

天黑的時候,馬玉蘭和女兒馬月季用水清除了牆壁上的那些內容。可是一到天亮,牆壁上又出現了新的內容:一個男人的生殖器,誇張地跟一個女人的生殖器交媾在一起。那些人體器官不僅被署上了馬玉蘭和李九的姓名,還署上了馬月季的姓名。馬玉蘭徹底崩潰,抱著馬月季失聲痛哭起來。原來她擔心李九和自己受到傷害,現在她擔心自己的女兒受到傷害。馬玉蘭想,我得去找李九,讓他去收拾這些不要臉的臭東西。

李九收拾完家裏老掉牙的壇壇罐罐,開始蹲在門前吃飯。他看見張祖儈鬼鬼祟祟走出門去,一連好幾天,張祖儈都在後山轉悠,像一隻嗅覺靈敏的狗。跟張祖儈一起的,是鎮上古董店的潘大胡子,長得像水滸傳裏的李逵,凶神惡煞的。李九看見他們起早貪黑,行蹤詭異,對著樹林深處的墓地指指點點,用鋤頭在長滿葛根的地裏刨來刨去。李九想,他們一定在尋找寶貝。還好,我家的寶貝被我藏起來了。

村寨裏不斷有炊煙嫋嫋升起,漫過落日被風吹得明明滅滅。李大富和李大貴埋著頭,咕嚕咕嚕地喝著新鮮的玉米粥。他們喝完粥,用粗大的舌頭舔碗,然後抬頭看著李九傻笑。李九心想,大富和大貴啥時候才懂事,我真是為他們操碎了心,可是他們根本不懂我這個做爹的苦心。

月亮上來的時候,黑夜顯得更加靜謐,靜得能聽見野狼回蕩在山穀裏的嗥叫。曬穀場上,李大貴正在用彈弓驅趕黃桷樹上的斑鳩,李大富抱著苦楝樹不停地擦拭著他的身體。李九想,我的兒子長大了,懂得了男人的那些事情,知道想辦法發泄體內日漸旺盛的情欲。

這天晚上,李九帶著兩個兒子去山寨下挑水,回家已經是三更時分了。大富和大貴因為疲勞,早已在曬穀場上沉睡。李九睡不著,抬頭看著朦朧的月色將天邊的雲朵染亮,星星就在遙遠的天堂深處閃爍,他想那些星子肯定是在尋找回家的路。王家大院裏,王山貴帶著老婆和女兒在榕樹下乘涼。王棺材吧嗒著旱煙,圍著幾口嶄新的棺木不停地轉悠。王山貴極不耐煩地看著他爹,對那些棺材充滿了厭惡感。李九想,那些帶著柏油氣味的棺材,到了天亮就會被鎮上的人買走,瞎子的眼裏將流露出醉人的光芒。村裏人總說做棺材是一件不吉祥的活路,會給人帶來血黴,可是王山貴一家現在是多麼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