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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刀客身旁的一名大漢霍地給了他一個爆栗,“這你都相信?聽不出來那老頭在吹牛嗎?知道雪公子是什麼意思嗎?”聽到這,原本就要發作的刀客忽然靜了下來,眼色一沉,喃喃道,“雪,是冰冷的。而’雪‘字又與’血‘字同音。所以,雪公子的意思就是……冷血公子。”

“這樣的人,會有那樣的微笑嗎?”大漢冷笑道。“說得是啊!”

眾人皆開始應和起來。

“這框矢館的主人明明是鬼醫關老人,前幾年關老人仙逝,紀仙子就挑起了框矢館的擔子。雪公子又何時成了框矢館的主人了?”

“雪公子長年一身緋衣,從不曾穿過白衣,老人家莫非老眼昏花?”

......

老人麵無表情,也不理會眾人的譏諷。幽湛而深邃的目光投向遙遠的天空,那專注的神色,仿佛看到了遙遠的時光。他喃喃自語,猶如夢囈一般,“如果……沒有與她的相遇,或許……他會幸福……”

“在想什麼?”掌燈人問。

“沒事。”絲言淡然一笑,“隻是第一次聽人議論我,覺得很有趣。”

“有趣?”

“是。”絲言頷首,“倒是你不在西荒誦經禮佛,怎麼做起掌燈人了?”

掌燈人沒有回答,反問,“我在這兒你似乎並不驚訝?”

“有什麼好驚訝的!”絲言英眉一挑,手從袖中拂出。一道金光劃破空氣,擊向掌燈人的右臂。掌燈人一驚,下意識用手接住。忽地,仿佛察覺出什麼,身行一震。“原來如此,”掌燈人不由得苦笑。攤開掌心,掌上赫然是一塊小巧的金牌,“還以為丟到什麼地方了,沒想到竟落在了你手上。”絲言回首。隻見掌燈人微閉雙目,站起身來。他用雙手夾著那塊金牌合十在胸前,對著前方無人的虛處深深的拜了下去,“阿彌陀佛。”借著曦微的燭光,絲言看清了掌燈人的模樣。白衣白襪,足踏芒鞋,雙手合十胸前,左腕上係著一串念珠。是一個苦行的僧侶。陡然,起風了。雪白的僧袍在風中獵獵飛舞。他眯合雙眼,撇了一眼在風中跳躍的火舌,卻隻是笑笑。

“你不管那燭火?”絲言說。“這樣做似乎不大符合規矩。”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掌燈‘按規矩是不能和’虛‘交談的。可眼前你我也不正在進行一場久違的寒暄嗎?”掌燈人說著,將目光投向那枝明燭。燭焰在風中瑟瑟發抖,明滅不定的燭光將僧侶的輪廓淹沒在一片晶瑩的聖光裏,法象莊嚴,“你看那燭光,擁有一種憐人的美麗。可這樣的美麗卻是宛如琉璃般脆弱不堪。即使沒有風吹熄它,它也熬不過一個夜晚。”

“你想說什麼?”“命……不可違。”掌燈人淡淡。

“你這是在點我嗎?”絲言抬了抬眼皮,語氣隱隱帶著怒氣。“不敢,隻是規勸而已。”

“規勸?”絲言譏笑道,眼神驟然變得冰冷寒徹。仿佛要凍結這一方時空。在這樣的目光下,掌燈人的神色忽地一變。然而,隻是一瞬,又恢複了淡定。他蹙了蹙眉,有些遲疑地看著座上的絲言,喃喃道,“這是’望穿秋水‘?……幾年不見你的’瞳力‘怎麼下降怎麼多?”掌燈人的目光在絲言身上幾番打量,神色又是幾番閃爍,“你受傷了?”絲言默然不語,隻是靜靜坐著。

“是他!”掌燈人似乎想到什麼,霍地驚呼。絲言緩緩閉上雙眼,沒有回應,也沒有否定。看到絲言的樣子,掌燈人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念了聲阿彌陀佛,默然的看著絲言的側臉,眼中滿是無可奈何的落寞。

---原來,他們始終是不同的人啊!原以為在那一次生死相守之後,他們可以在接下來的路上結伴而行,把自己的身後交道對方手中。可如今看來,那個人的世界裏隻有兩個位置,一個是“劍”,一個是章晴。“劍”是他的生命;而“啊嬌”則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愛人。

“隨他吧!”絲言忽然開口。他說的釋然,掌燈人反而一愣。恰似偶然,一陣微風拂過,在那閃爍的燭焰上留下了它的吻。霎時間,那哄鬧的氛圍戛然而止。原本喧嘩的草堂隨著燭光的消逝變得頗為寂靜。

“該散了。”掌燈人搖了搖頭,不知是在對眾人說,還是對他自己。

---是的,該散了!生命當如風中之燭,當燭火熄滅,眾人也該散去。

漸漸,掌燈人的眼睛適應了黑暗,人也散得差不多了。他看見那座上的絲言無聲起身。那一身緋衣被黑暗渲染得深湛,看不清顏色。絲言踱著步,每一步都好像踏在原地,可掌燈人知道,不知不覺,那個人已經走遠。風拉扯著絲言的襟帶,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他離開這個地方。

“憲為,”絲言喚他,“我不知道什麼是命不可違。我隻知道殺人償命。她的命,你保不住。還有……如果你想像欒建博一樣,我裴佳星,隨時恭候。”

掌燈人一驚,麵如死灰。輕輕的一句話,宛如一道霹靂,將他們兩個人的世界生生割開。他呆呆的望著那個身影漸漸遠去,一步,兩步……突然,仿佛力竭,那個身影頹然栽了下去。<雪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