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你不知道,一個十歲的姑娘家對自己的親事也會在意,對選定的夫婿也會念念不忘,我從八歲就知道了我是要嫁他的,到十歲紀家變故他離開後,我聽見父親說紀玉要退親,你知不知道我偷偷哭了多少個晚上……你說得對,八年、八年足夠改變很多東西……我以為這八年的掙紮,足以讓我忘記他……可我錯了,這八年來,我一直沒忘記他……即使我對他是想尋個依靠,那也是因為,他讓我願意依靠。我沒有了父親,沒有了母親,兩個哥哥有也等同於無,嫡親的舅舅、舅母隻會計算我價值幾何,這世上我也隻敢信他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的行徑,可你讓我如何放手?”
她微微向前一步,握起我的手,她的雙手涼得如冰,急切地望著我道:“所以……請你讓給我,行不?”
她滿眼期待、懇求的望著我,我慢慢地搖了搖頭,她的眼神驀然冷下來,猛地一鬆手:“你何必逼我?”
我微微一笑,道:“宋小姐,我又如何逼了你?正如你所說的,沒有如果,紀玉就是紀玉。紀玉是活生生的一個人,不是物件,又該如何讓?若是紀玉是可以隨意讓來讓去的,那他還是個值得尊重的人嗎?……我與你不過是兩條並行的小溪,兩不相幹。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情感。就如同……並不是誰有錢就天生該拿去周濟窮人,並不是如果你自幼失明,別人就該將自己的眼睛給你……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並不是別人該憐憫你該讓你的籌碼。你與紀玉分開了八年,而這八年來你喜歡的,到底是紀玉本人,還是你心裏的他?你說你隻敢信紀玉,又是不是你身上麵對未來的銳氣全都磨滅了?路是自個選的,於你有別的路可走,卻偏要走死胡同,又是誰逼的?你願的事,別人不願,於他而言,又是不是你逼了他?誰又負了誰?我們各自好自為之罷。”
我越過她,向前行去,走了兩步又回頭道:“天寒地凍,宋小姐也請早些回去罷。身子是自個的,若自個都作踐自個的身子,還指著誰憐惜?”
正如劉允所說,我還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回到客棧,因為客棧裏也住了貢生,店家起得很早,隻是貢生們也都趕去應試了,客棧裏也安靜了許多,店家端上熱熱的早餐用了,我便撲到床上睡回籠覺去了。
可並沒有睡多久,我就被人從暖暖的被窩裏喚了起來。
我閉著眼睛揮著手,向門外那惱人的敲門聲道:“誰呀?吵死了,快別吵了。”
那人答道:“顏姑娘,奴婢是小滿,奉王爺之命請顏姑娘過府一敘。”
啥?
王爺?!
我不敢再托大,一骨碌爬了起來,兩三下梳妝好,開了門。
小滿笑意盈盈地一福:“顏姑娘……”
我揮了揮手:“走罷。”
靖南王爺的別院裏,景玄坐在荷塘邊的小榭裏喝著茶,水榭裏暖融融的,我昏昏欲睡。
景玄看了我一眼,笑問道:“我好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閑,你卻沒精打采的?”
我偷偷打了個嗬欠,道:“可真是不巧,為了送玉哥哥去趕考,我四更就起了,說實話罷,是真困。”
“你就不擔憂紀玉考試的情況?”
“我白費精力。”
景玄一笑,剛要說什麼,卻聽門外有人通傳:“王爺,許書吏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