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連忙起身喚道:“朝歌?”
“我在這兒。”一道沙啞的聲音從屋中響起。
雲羅看見鳳朝歌依舊一身白衣立在窗邊,放了心,含笑道:“朝歌,你起得真早。”
鳳朝歌麵向窗外,晨光清亮照在他身上,卻令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柔柔喚道:“朝歌……”
鳳朝歌轉身,久久看著她。他背著光,雲羅依舊看不清他麵上的神情,隻覺得他今日早晨似乎有點不一樣。
“昀兒,我接到密報,李天逍手中有大唐寶璽。這事,你知道嗎?”他慢慢問。
雲羅結結實實一愣。良久,她慢慢道:“這玉璽……是我給他的。”
“嘩啦!”一聲巨響,他手邊的案幾被一掌拍得四分五裂。雲羅心頭一跳,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中。她定定看著鳳朝歌一步步冷冷走來。
“昀兒,你可知道這大唐的玉璽意味著什麼嗎?”他靠近她,通紅的眼死死盯著她的眼睛。
雲羅一顆心慢慢沉入了無底深淵。
良久,她唇邊溢出一道苦澀的笑意:“知道。”
“知道?”鳳朝歌笑了。隻是那一雙冰冷的鳳眸中盛滿了痛心與無盡的失望。這眼神如一把刀輕輕割著她的心。
雲羅痛苦地閉上了眼。
“不,你不知道。”鳳朝歌踉蹌退後一步,輕聲道:“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李天逍能用這玉璽做什麼。他自詡李姓,是唐之後人。他如果得了這玉璽,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光複漢唐!可是我呢?我鳳朝歌就永遠出師無名,是梁賊!你懂嗎?!梁賊!”
最後兩個字如一道滾雷在房中炸響。
雲羅一跳,猛地睜大眼看著他,唇顫了顫:“可是……這玉璽真的是他的!他的確是唐之後人!”
“住口!”鳳朝歌暴怒吼道。他神色猙獰:“你別騙我了!在你的心中他才是一統天下的明君,聖人!是你把玉璽給了他!”
“我……”雲羅無話可說,唯有淚悄然無力地滾落。她向他伸手,目光哀求:“朝歌,玉璽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江山從來不是一方玉璽可以決定的。朝歌我們可以靠我們自己……”
“住口!”鳳朝歌狠狠長袖一掃,所有的密報如雪片一般向她迎麵撲去,像是下了一世界的雪。
“你還在狡辯!”他長笑似哭:“你可知道你瞞了我多少事?在那阿木軍營中,你與他共度一夜!你回到京城中李天逍派人前來你待若上賓!……你好好看看這些密報!你看看到底是你負了我還是我負了你!”
雲羅呆呆看著心痛如狂的他,漫天的密報如雪片一樣,頃刻將她淹沒……
房中靜得能聽見窗外清晨的風輕輕掠過房中的帷幔。這是個久別重逢後的清晨,本該像是每個恩愛的白天一樣他躺在床上含笑看著她梳妝打扮,可是怎麼一覺醒來就天翻地覆?
她不懂。
“朝歌……”雲羅擠出蒼白的笑:“我沒有負了你。我真的沒有。”
她站起身向他走去,伸手要拉他的長袖:“就算是我不對,把玉璽給了他。但是……但是我在這裏。我和你,還有……還有孩子!”
她的指尖勾到了他的長袖,像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抓住。
她走到他的跟前,竭力直視他通紅的眼睛。她眸光瑩瑩,似乎要用自己的淚光澆熄他一腔滔天怒火:“玉璽又算什麼?那是死物。我和你在一起,還有孩子。朝歌,你忘了,我們還有孩子……”
“這孩子是我的?”他冷笑,一揮手將長袖冷冷從她手中毫不留情地抽回:“誰知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孽種!”
雲羅一愣。她定定看著他。他長眉入鬢,鳳眸深邃。俊美的容色就算發怒依舊那麼風華無雙。隻是為什麼那一雙薄薄的唇卻說著她聽不懂的話。
“朝歌,你說什麼?”她木然地問:“你再說一遍?”
鳳朝歌猛地逼近她,冰冷烏黑的眸子像是一對黑寶石一樣泛著沒有溫度的光:“我說,這個孩子怎麼知道是我的?難道不是李天逍的孽種?”
“啪!”她想也不想,一記響亮清脆的耳光重重扇在他的臉上。
鳳朝歌白皙的臉上頓時浮現了殷紅的五爪印。他回過神來,眸光猛地一沉,恨恨盯著她,臉上已漲成了猙獰的紫色。
他猛地高高舉起手。雲羅定定看著他的眼睛,有什麼在眼底分崩離析碎成了一地荒蕪。
他那隻高高舉起的手再也落不下去。
兩人僵硬站在原地,屋中的氣氛漸漸降至冰點,連呼吸心肺都跟著痛。她定定看著他,直到雙目漸漸滾落一行淚。
鳳朝歌慢慢收回手,冷然轉身:“皇後病已好不宜在宮外滯留,即刻隨朕回宮!”
他說完拂袖,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繡閣中。
雲羅不知站了多久,久到有人輕喚:“姐姐,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