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元青見她忽然又懨懨不樂,不知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話,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雲羅收回心神,微微一笑:“姐姐沒事。隻是累了。”
華元青一聽連忙扶著她回了房,邊走邊說:“姐姐小心點。”
身後有侍女忽然說了一句:“這些天天天豔陽高照太奇怪了,這時節應該要下雨了吧?”
雲羅一愣,心中不知怎麼的湧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她聽見華元青道:“怎麼會呢?你看這天一點雲都沒有呢!”
果然,碧藍的天上一絲雲彩也沒有。她看著眼前的美景,眉間輕愁又悄然聚攏……
……
不知是不是她心中的不安念頭作祟,還是入夏以後天象異常,一連半個月都沒下一點雨絲。她這幾日心中異常煩躁,太醫開的安神湯藥都不能讓她平心靜氣。
又過了兩日,雲羅早晨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竟有了見紅之兆。管家一聽侍女稟報,大驚失色急忙前去宮中請太醫前來。
太醫把完脈搖頭:“這一胎娘娘一定要好好養才是。娘娘孕前心悸症發作又顛簸流離,體質已很差,如果不趁這個時候好好養胎,那恐怕……”
雲羅黯然:“我明白。”
太醫見她神色鬱鬱,也隻能盡力勸一勸而已。
等太醫走了,華元青悄悄來看她。姐弟兩人坐在房中相對沉默。
華元青忽然開口打破沉默:“姐姐,你是不是想著他?”
雲羅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華元青拿來紙筆,遞給她:“姐姐既然想他就讓他回來。青兒沒辦法逗姐姐開心,也許他可以讓姐姐高興起來。”
雲羅望著眼前的弟弟,淚不知不覺盈滿眼眶。
她搖了搖頭,推開紙筆,黯然低聲道:“不了。他如果要來,早就回來了……”
她有孕的消息滿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他遠在千裏之外,如果有心要知道早就知道了。
遲遲不回來看她一眼,也許他還沒原諒她。
又或許……他永遠都不會原諒她了……想到此處,心口猛地傳來一陣劇痛,她悶哼一聲,不由捂住胸口。
華元青一驚,連忙要去喚太醫。雲羅拉住他,搖了搖頭:“姐姐沒事。”
華元青懊喪地自責:“都是我不好!提起這個讓姐姐傷心難過。”
雲羅搖了搖頭:“沒事。”
華元青見她臉色不好,扶著她躺好,為她蓋上被衾,安慰道:“姐姐別多想了。也許他就快回來了。隻是軍務纏身……”
安慰的話聽起來都舒心,隻是心底依舊是涼絲絲的。
雲羅倦然閉上眼,沉沉睡去。華元青看著她睡著這才走出房,悄悄把房門帶好。
屋外,天蔚藍,可是天邊悄然飄來一抹烏雲。天,要下雨了。
……
雨,終於下起來。
因為幾天沒下過雨,所以雨越來越大,伴著狂風呼嘯著拍打著窗戶。
雲羅在夢中隻聽見嘈雜的雨聲劈裏啪啦的。她緩緩睜開眼,屋裏已是一片漆黑。一扇窗戶被狂風吹開,劈裏啪啦地來回打著。
雲羅想要喚來侍女,卻發現喉嚨幹啞得發不出聲來。
她勉強起了身,走到了窗戶邊。狂風帶著雨點撲打上她的臉。她忍著雨點冰涼,伸手去關窗戶。
這時,忽然天邊傳來“轟隆”一聲,一道巨大的閃電如銀蛇一樣向她房頂撲來。
雲羅猛地看見,心中一跳,驚叫一聲跌在了地上。
“轟隆!!”
沉沉的雷聲如錘子一樣敲在她的心上。雲羅尖叫一聲拚命向後退去。
又是雷聲!
她仿佛看見母親臨死時不甘呆滯的眼神;她仿佛看見父親頭懸城門那怒瞪的雙眼……她仿佛看見風雨中他冷冷向她走來,毫無憐憫……
她心中重重一痛,捂住心口,像是一隻走投無路的困獸尖叫起來。
雷聲不絕,她抱緊自己渾身簌簌發抖。
誰來救她?!
又有誰來救她?
她蜷縮成一團,噩夢的恐懼像是一條毒蛇將她緊緊纏繞。她心口痛得不能呼吸,渾身冰冷僵硬。難受得像是立刻要死了。
她要死了吧?不然為什麼會一動都動不了?她是不是就這樣孤獨地死去,身邊再也沒有一個人陪伴?……
她急促的呼吸,眼淚不住地滾落。
“昀兒!”一聲呼喚忽然破開她腦中混沌的神智。
雲羅一愣。
“昀兒!”那個聲音又一次而來。
“朝歌……”她晦暗的眼神漸漸明亮。
“朝歌……”雲羅喃喃念著,抬起朦朧的淚眼。可是屋中晦暗一片除了窗外那銀蛇狂舞的閃電外,看不到一點人影。
她的眼神又猛地黯淡下去,是她的錯覺嗎?
他,怎麼可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