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一愣,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說。
“退下吧!”鳳朝歌冷冷道:“以後不要拿這種些許小事來煩朕!”
士兵唯唯若若地退下。禦帳中再無別人。鳳朝歌緩緩坐下。
孩子……這個時候怎麼會有孩子呢?他與她的孩子嗎?……
他忽然聽見一陣奇怪的聲音。他側耳仔細聽這才發現竟然是自己的心跳。一聲一聲,每一道聲音都似乎在說著,她有孩子了,孩子……孩子……
這是喜事。他的皇後有喜了!
他的昀兒為他再孕子嗣了,可是……為什麼他竟然這麼害怕。……
為什麼會這樣害怕呢?
“她有喜了?”潞州城中的臨時行宮中,高高端坐在禦座上的李天逍聞言忽地一愣,手中的奏折頹然跌在了地上。
“回皇上的話,千真萬確。整個梁京中百姓們奔走相告。皇後華氏在梁國中愛民如子,一道流民策活人無數。這流民策將梁國各州縣的流民就地安置在州縣的荒田勞作。他們以勞力換口糧,州縣官員暫時不追究流民擅離鄉裏的罪責。等到戰局結束,再另行遣返回鄉。”
“皇上,梁國也打算打持久戰了!”
風塵仆仆北歸的柳狂生正跪在他麵前稟報道。
嗬嗬,流民策……
李天逍苦笑:“朕有囤兵法,她就有流民策。活學活用,她學得還真快……”
柳狂生忽然抬頭小心翼翼看向高高禦階上的李天逍,猶豫道:“皇後華氏還說了一句話。”
李天逍一愣,連忙沉聲問:“她說了什麼?”
柳狂生連忙伏地道:“皇上,皇後華氏說得極其狂妄自大。小生不敢轉告皇上……”
“說!”李天逍沉聲打斷。
柳狂生一愣,跪地顫顫地道:
“她說,若她在,這一場仗皇上未必能勝得這麼容易。”
“她說,哪怕她知道終有一天皇上是天下之主,但是她也要讓皇上……明白一個道理,有些東西、有些人不是他一句話想要就能奪走的……”
“她還說,這天下分量太重。他若不費盡千辛萬苦得到,將來又怎麼能善待天下百姓呢?……”
柳狂生額上已冒出了層層冷汗。他自詡狂生時常發一些驚世駭俗的言論,但是卻不敢這樣評價眼前這位曠古君王,也不敢像她一樣以天下為局,翻手覆雨的傲然姿態。
他不禁懷疑,那一位總是看起來清清冷冷的傾城女子其實本質一定是極傲極倔的女子吧。不然當初為何要義無反顧忤逆了眼前的君王,背負著罵名跟隨著鳳朝歌?
行宮的殿中無聲。隻能聽見殿中的銅漏滴滴答答,枯燥地數著逝去的光陰。
良久良久,李天逍緩緩抬頭,眸色深深:“好了,朕知道了。”
“皇上?那議和……”柳狂生羞愧道:“是小生辜負了皇上的期望。”
李天逍木然搖頭:“朕本沒有期望你能說服她。不過是想再試一試。”他長歎一聲,悠悠說了一句:“她若是這麼容易改變心意,就不叫做華雲羅了。”
柳狂生一愣。李天逍已揮手令他退下。
殿中無聲,窗外的烈日炎炎卻照不透殿中的陰冷。他久久坐在冰冷的龍座上,四顧無人,忽然心中惶惶。
明知她已走,可是為什麼此時才忽然感覺到她真的已經遠離?明知自己曾經親口說過,值得她愛的人是鳳朝歌,為什麼得知她心還是一陣陣地痛。
“常公公!”他忽然喚道。
過了好一會,常公公佝僂著背悄然無聲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皇上有何吩咐?”常公公低頭。
“鳳兒呢?”李天逍忽然問道,“他來了嗎?”
常公公蒼老的麵上露出和煦的笑容:“皇上真是神算。鳳殿下才剛到了行宮前。奴婢正打算讓他梳洗一番再來見皇上的!”
“快!讓鳳兒見朕!”李天逍眸子忽然亮了起來,歡喜不禁,搓著手道:“快!朕要見鳳兒!”
“好!”常公公連忙退下。
過了一會,常公公領著一位錦衣小帽的男孩。他已四歲多了,粉雕玉琢一樣的臉上已顯露出不同與別的孩童的靈氣與聰慧。
他隨著常公公走了進來,一抬頭看見禦座上的李天逍脆生生地喊了一聲:“父皇!”
他的聲音清澈,麵上帶著笑意。李天逍看著他,仿佛看見陽光也隨著他一起湧入這陰冷的殿中。他大步向他走去,一把緊緊把他抱起。
“父皇!”鳳兒摟著他的脖子,笑得眉眼彎彎。看見自己朝思暮想的父皇他比誰都高興。
“鳳兒……”李天逍望著他天真無邪的眼睛,忽然問:“鳳兒,你以後長大後會不會離開父皇?”
“不會!”鳳兒緊緊抱著他的脖子,大聲道:“鳳兒要永遠在父皇的身邊。”
“好。”李天逍眼中悄然濕潤。
他隻剩下鳳兒,他也隻有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