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小月前後一聯想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崔格格既然能憑空想象出一件根本不存在的新衣,肯定也能憑空想象出一段視頻來,而當時的盧小月卻並不知道崔格格舊病複發,她竟然真的相信了,真的去拿視頻了,還為此殺了人。
這個結論出來後,盧小月有些懊悔,當初幹嗎不調查清楚了再行動呢?現在可倒好,自從呂辛死後,她就每日噩夢連連,而且怕東怕西,一些簡簡單單的工作都會弄錯,並且她開始變得疑神疑鬼,無論看誰都可疑,仿佛身邊的所有人都是便衣警察,隻要自己露出一點兒馬腳,他們就會一擁而上將她製服。
前一陣子,盧小月在追一本叫《地獄變》的小說,那上麵的宣傳語有一句是這樣說的:當你殺了人,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現在,她終於能深刻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了。
長夜如此漫長,盧小月將手機關機,隨後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又是一個無眠夜,心事將說給誰聽,是棚頂吊掛著的燈花兒?還是角落裏嗡嗡作響的冰箱?不,這些都是死物,可當你殺了人,還有活著的人願意傾聽嗎?
思緒,飄向了遙遠的遠方,在那座繁華的大都市裏,盧小月一直扮演著小醜的角色,小學、初中、大學,她受盡了大人的恥笑和同學的侮辱,原因僅僅是因為她是個孤兒,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供養盧小月讀完大學的是個神秘人,從來沒見過麵,偶爾會書信來往,盧小月管他(她)叫希望,甚至曾幾何時,盧小月曾想過,自己畢業以後長成了大姑娘,就要嫁給希望,雖然她一直不知道希望究竟是男是女。
終於熬到了畢業,盧小月迫切地想要奔向希望,然而希望卻拒絕了她。希望說:“我供你並不是想從你那兒得到任何好處,我隻希望你好,現在你走出了校園,應該也已經找到了人生的目標,我也沒別的可以做的,隻希望你越走越遠。”
這是希望給她的最後一封信,之後盧小月再按照原先的地址郵寄過去,每次信都被無情地退了回來。後來的後來,盧小月有了錢,雖然算不得富翁,但也衣食無憂,為了報答希望,每次捐助善款,她都會用希望這個名字。
她希望會有更多的人得到希望,而如今她的希望又在哪兒呢?
8年前,盧小月也如現在一樣迷茫,那天她喝得酩酊大醉,站在出租屋的陽台上質問老天:“我的希望到底在哪兒?”
老天似乎聽見了盧小月的呐喊,沒過多久華龍演藝的老板把她叫進了辦公室,讓她去接待一位前來麵試的新人,看看她的形象,看看她的音律,看看她的性格,能不能捧紅,適不適合在歌壇發展。
一般麵試新人的工作不會交給盧小月的,特別是有發展、有潛力的新人老板更不會讓她過去麵試。她不抱任何希望地去了,然而眼前的女孩讓她眼前一亮,女孩跟她差不多大,笑起來很美,有兩個深深的酒窩,說起話來很可愛。
雖然跟大多數的歌星比起來女孩並不出眾,但當時她記得清清楚楚,女孩在麵試時曾說過一句話,她說:“我要的是一次機會,隻要你給我,我就能紅。”
盧小月給了她一次機會,也給了自己一次機會。
這是她跟崔格格第一次見麵時的情景,那次見麵後盧小月突然間就有了一種感覺,她感覺自己好像又重新找回希望了,於是從那天開始她們共同努力,相互扶持,走過了無數個高潮與低穀,然而時過境遷,8年後的今天,她的希望卻將她送入了穀底……
現在崔格格還是她的希望嗎?盧小月不知,她帶著這個疑問沉睡了過去。夢中,她又回到了大學的教室,她無辜地站在台下,台上幾個她的同學嘲笑著,譏諷著,他們說:“瞧,一個孤兒不但有錢上大學還有漂亮的衣服穿,你還敢說不是被人包了?”
流言蜚語總是會以可怕的速度傳播,盧小月不記得誰第一個說的這話,她隻知道後來她的同學、她的老師,乃至那些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都知道了這件事,並且對此深信不疑,她的澄清成了狡辯,委屈成了作秀。
那時除了默默資助她的希望,她就已沒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