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宮殿(1 / 3)

3營的任務是負責自己新修的十八公裏線路和50團移交的近十公裏鐵路的防風固沙、線路鎖定。部隊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是清理鐵路沿線的積沙,確保鐵路暢通。

由於路途遠時間緊,當天隻能去看一個采訪點。營領導陪我們到了距營部約有十來公裏的11連單獨執行清沙任務的一個班。

這個班在這裏駐紮已有兩年。在路基北麵的小山坡下紮了一頂帳篷,帳篷前麵用土坯砌一個約有兩平方米的平房用於做飯、存放施工工具。全班八個人還養一頭豬,豬瘦得像條瘋野狗,被記者概括為“八個人九條生命”。走進住人的帳篷,迎門處掛一個破舊吉他。陳記者掀開班長的蚊帳,床頭放一本《毛澤東選集》(第五卷)、一本鐵道兵政治部編印的《連隊政治教育資料》和兩張《鐵道兵報》。他看了報紙的日期,發現已是上個月的“產品”。記者起身摸一下靠門柱的火牆,有點溫度也並不燙手。陪同的營領導介紹,沙漠裏夏秋季節是一天有四季變化,晚上很冷,爐子要常年燒,晚上取暖,白天要燒點水洗臉洗手。

不多時,班長回來了,是個江蘇兵,吉他就是他的。小夥子很健談,見了記者也不怯生,像數家珍一樣介紹他們這“八個人九條生命”的美滿生活。

這八位同誌具體負責前後近三公裏的線路清沙養護任務。八個人輪流做飯。沙漠上沒有淡水,周圍幾個小湖裏的水全是鹹的。營裏的水罐車每三天送一次水,水車來時就把門前的“鬥車”放滿,一年中多數時間鬥車裏的水晚上會上凍結冰。為了多存點水,就從開汽車的戰友那裏借一個噴燈,水車來之前,用噴燈將鬥車外麵烘烤一遍,把冰塊倒出來用報紙蓋上,再把鬥車裏放滿水。吃水時,用大錘砸一塊冰,放在鍋裏融化。當地藏民吃水極其困難,確實弄不到水時也會找上門要塊冰。藏民也挺可憐的,他們即使自己用水緊張一點,也沒有讓找上門的牧民空手過。戰士們的衣服一個月輪著到烏蘭或德令哈找水洗一次。營裏很關心照顧他們,每個月派車拉他們到德令哈洗一次澡,兩個月去看一次電影。八個人的業餘生活就靠這個吉他。在他的指導下,全班同誌或多或少都能彈幾下,最差的也可以彈《東方紅》《鐵道兵之歌》。每隔三五天,連裏可以捎過來一兩份《鐵道兵報》。吃的東西主要靠連裏送,去德令哈順便買點調料之類,連裏給報銷。連裏有時吃菜也很緊張,他們就更緊張,最多時十來天沒吃過肉,三天全部煮黃豆吃。有青菜的時候每頓隻能炒一個菜,數量也有限,所以靠吃剩飯的小豬常常沒“飯”吃,有時餓得直叫喚。豬的叫喚聲是這裏除風聲、吉他聲之外的第三種聲音。多一種聲音多一份快樂,豬的叫聲也成了大家的樂趣……

我聽著這些以前曾經聽到過的生活故事,心裏仍感到有趣,當我扭頭看陳記者時,發現他在采訪本上急急忙忙地寫著,臉上的淚水竟流到了腮上。

看到這個情景,覺得應該換換氣氛。趁班長說話換氣的喘息時間,我說:

“你給北京來的記者同誌彈一曲吧!”

班長不由分說取下吉他,笑著說:“我是亂彈,請首長多指教。”

第一首彈的是《鐵道兵戰士誌在四方》。這唯一的娛樂工具,班長一定沒少玩。他手指嫻熟,彈音準確,我覺得他的水平不亞於《鐵道遊擊隊》影片中演奏的水平。我看記者的淚水已止住,對班長說:

“再彈一曲吧!”

第二曲他彈的是《毛主席的戰士最聽黨的話》,可能聽音生情,我聽著聽著來了情緒,眼淚不由地掉了下來。

音樂奏出了戰士們的心聲,表達了鐵道兵指戰員那顆火熱的心。

晌午了,記者執意要在這裏和戰士們一起吃午飯。營裏陪同的同誌覺得這裏實在沒有什麼可以招待北京貴客的,費不少口舌才說動陳記者回營部吃飯。要上車時,記者發現鐵路以南約二百米的地方有一個湖,問:

“這是個什麼湖?”

“鹹水湖。”

“叫什麼名字?”

“柴達木盆地內這種鹹水湖很多,沒有名字。”

記者若有所思:“啊,無名湖……”

從鐵路沿線看無名湖,湖麵上稀稀落落分布有幾株不大茂密的蘆葦,沒有其他水草,也沒有飛鳥,隻有閃著藍色的磷光,像一個等待救援的落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