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平帝能怎麼樣?整個東海都在慕容家手裏,隔海相望的都是小國,可互換的利益是蠅頭小利,他不至於為了這些小國降罪於慕容王府。
金穗看了信件,心裏暗罵了句無恥,那些貢品肯定沒有全部被盜走,慕容霆也不會允許海盜帶著貢品沉船。可惜綏平帝見識少,目光短淺,不懂海上貿易的重大意義,白白把這塊肥肉送進慕容霆口中。
不過,金穗對綏平帝也沒有好印象就是。綏平帝的確是個平庸的皇帝。
金穗焦慮不安的時候,事情再度生變。那條海盜船上有鬆尾家族族長的四個兒子,原本是讓兒子們去見識世麵的,誰知財富沒捂熱就船沉了,兒子們也都死了。他沒有了繼承人,狂性大作,發動宮變,殺掉了隻會向大夏搖尾巴討好的天王,自立稱皇。
消息傳來,舉朝震驚,鬆尾竟然是稱皇,而不是稱王。所有的事都瞞不住了,朝廷再也無法粉飾太平。
綏平帝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砸了讀消息的太監一茶杯子:“打!給聯打!造反了還!”
攝政王緘默不語,朝臣沒心思搞內鬥,安內必先攘外。
事實上,慕容家和沈家已經在做這件事了。兩家手握水師,是最不可能造反的家族,說打就打,皇帝不擔心他們功高震主——水上也難有功高震主的戰功。
在所有人把目光放到東瀛時,除夕悄然而至。
慕容王妃讓總管送走傳口諭的太監,吃到一半的餃子頓時變得索然無味:“都涼了,撤下去再做一份吧。”
姚大太太道:“王妃,我這份就不用做了,我吃飽了。”
金穗也說吃飽了。
慕容王妃歎口氣,揮揮手,讓丫鬟們退了下去:“長雍媳婦啊,你莫往心裏去,長雍一定會回來的。表嫂,你也是。”
姚大太太扯了扯嘴角,牽強地笑道:“王妃,我有心理準備的。”
金穗和姚大太太相攜離開,一出慕容王妃的院子,姚大太太的眼淚就簌簌落下:“我情願不去領賞,柳梢也不見了,我們姚家要絕後了……長雍媳婦,我們該怎麼辦啊?”
金穗臉一黑,且不說姚長雍根本沒死,就是他有個三長兩短,姚家還有姚長津和姚長源,敢情在姚大太太眼裏,隻有她的兒子能繼承姚家香火。
金穗暗自呸了兩聲,大過年的,想這些話太不吉利,口中道:“太太不想去便不去吧。”
此話正中姚大太太下懷,她才不稀罕皇帝的賞賜,又不是那享不起富貴的,以為覲見皇帝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且又是這等晦氣的事,她巴不得皇帝永遠想不起賞賜的事,這樣她還可以自欺欺人地認為,姚長雍什麼時候就回來了。
金穗取出帕子拭去姚大太太眼角的淚水,又道:“我就說太太在家為四爺祈福茹素,想必陛下不會怪罪。”
姚大太太自覺失態,哽咽著點了點頭,神情是難言的淒楚,而後忍不住道:“長雍媳婦,多虧有你。不過,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金穗眉心微微顰起,道:“太太有吩咐盡管開口。”
“若是見了太後,你能不能……打聽下柳梢的消息?”
她不是想讓金穗直接去問姚太後,而是想讓金穗動用宮中的力量。
金穗一怔,姚大太太竟然還不死心啊!她想起她回來時姚大太太失望的臉,不忍心再給她打擊:“好,太太放心。”
姚大太太破泣為笑,笑容有些苦澀:“我曉得你聽了這話難受,可我隻剩下這個指望了。”
金穗聲音輕柔了些:“我和太太的心情是一樣的。太太,我讓人收拾了城南的府邸,除夕在慕容王府總歸不方便,未免慕容王妃為難,我們去城南的府邸過年,好麼?”
這時候金穗說什麼,姚大太太當然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倒是我考慮不周。”
下午,金穗和姚大太太便告辭去了姚家在伯京的府邸,祝葉青等掌櫃們也在,姚大太太鄭重地祭祖。
早早吃了年夜飯,金穗登上馬車去赴宮中這場鴻門宴:“祝掌櫃,等我進宮,你立刻帶太太離開府邸,按計劃行事。”
祝葉青眼含擔憂,眼底的淚光一閃而逝:“屬下定會護得太太周全,四奶奶,也要保重。”
金穗“嗯”了聲,吸口氣,放下簾子。
半路上錦屏低聲附耳道:“四奶奶,傅家傳話,舅老爺沒挨過去,昨天去了。”
傅池春死了?金穗微微眯眼,沒有傅柳梢的阿芙蓉,傅池春能堅持這麼久全賴著他潛意識裏的求生意誌。
能夠遺千年的禍害果真生命力堪比小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