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2日11時左右,蘭守農在林小成、丁鬆年和趙康生的陪同下,到達省公安廳拘留室,與嚴寬會了麵。
嚴寬背朝門口站立著,並未回頭看蘭守農。
蘭守農心裏知道嚴寬對自己失望至極,不想麵對自己。
回頭望了望門口的林小成,轉頭對丁鬆年微微點下頭。
丁鬆年理解此時蘭守農懊悔的心情,回頭望了林小成一眼,便轉身走出去,留下蘭守農和嚴寬獨自相處。
蘭守農默默地望著嚴寬的背影,心中的愧疚之感慢慢占據了心房,悔恨的淚水滴滴滑落,漸由無聲的哽咽轉為低聲的哭泣。
嚴寬背對對蘭守農,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縱有千萬般的不是,蘭守農是自己生身父親的事實也無法抹去。
蘭守農當年拋棄母親不顧,母親不但沒有怨恨他,反而對他念念不忘。
父母當年的恩怨,作為兒子的嚴寬,自認無從判斷。
既生了自己,人子之責就已賦成,這就是血脈關係,自己無法抉擇、無法逃避的血緣關係。
嚴寬遵照母訓,得機隨展豪來到清江,卻沒料到自己的生身父親會是一個貪得無厭之人。
但母親的叮囑,時時在嚴寬的心中響起,使得嚴寬不惜拋棄大好前途,為使生父蘭守農能夠脫困而通風報信。
如今,嚴寬身陷囹圄,自思已盡全力報了蘭守農的生身之恩,再也沒有欠蘭守農什麼了。
此時,嚴寬聽蘭守農在自己的身後輕聲抽泣著,惻隱之心立時占了上風。
嚴寬慢慢地轉過身來,眼前這位在清江曾經叱吒風雲的生父,此時卻神情萎靡不振地聳肩低泣著。
嚴寬無限感慨地低聲說:“何必呢?”
蘭守農淚眼朦朧地抬起頭來,望著神情淡然的兒子嚴寬,後悔與淒楚交織著湧上心頭。
無言地搖搖頭,望著嚴寬淡然的雙眼,蘭守農淚如雨下。
嚴寬低低地歎口氣,走前一步扶著蘭守農坐到床沿,聲聲低低卻一字一頓地對蘭守農說:“好了,你不用再哭了。
一切都已鑄成,不用再後悔了。
你也不用替我擔心,我從來就對人生很淡然的。
隨遇而安本來就是我的秉性,待母親百年後,皈依佛門是我多年來的心願。
因此,請你不用再傷心了。”
聽說嚴寬要皈依佛門,蘭守農驚悚地抬起雙眼,定定地望著嚴寬的雙眼。
蘭守農自思沒有婚生子女,隻有嚴寬和王峰兩個私生子。
如今王峰已因對自己絕望而自殺身亡,若嚴寬再皈依佛門,自己真的就絕後了。
蘭守農很想勸嚴寬放棄出家的念頭,卻始終無勇氣說出口來。
嚴寬淡定的雙眼迎著蘭守農的注視,從蘭守農不斷變化的眼神裏漸次讀出了驚懼、希望、無奈和絕望。
嚴寬心知蘭守農心中想說的話,但出家卻是自己悟透人生後的抉擇,已沒有任何回旋的空間。
嚴寬輕輕地坐在蘭守農身旁的床沿上,伸出手撫摸著蘭守農的脊背,淡淡地說:“人生幾十年,眨眼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