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逍遙走出家門,直往城北的縣衙趕去,中途在本城有名的酒樓湖月閣買了十個遠近聞名的鮮蝦包子,倒不是徐逍遙食量大,自己吃三個已經足夠,剩下的是帶給自己將要第一次見麵的手下。禮多人不怪,總是錯不了。
而且就他本人而言,早晨起來吃一根油榨檜更讓人神清氣爽,該死的秦檜!
徐逍遙在心裏默默咒罵了一會兒這個賣國賊,覺得全身似乎都熱了起來。
昨天的這位熱血青年還是一個普通的衙差,但是因為十天前的功勞,從今天起他已經有了一個新的身份,長興縣縣衙‘人’班捕快捕頭。
長興縣的縣令叫做李知廉,據說是一個很有學問的讀書人。現在的世道隻有讀書人才能成為人上人。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是極為寫實的兩句詩。也就是這位飽讀詩書的李縣令,把長興縣的捕快分為了‘天’、‘地’、‘人’三班,三班捕快各有所司,‘天’班職權最重,負責本縣的重大案件,‘地’班捕快亦是不遑多讓,總攬長興所有店鋪商家的安全,至於‘人’班,則專職處理一些百姓的民事糾紛。
‘人’班雖然捕快最少,排名最後,但是在李縣令口中卻最為重要。民為水,社稷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唐太宗李世民的這句警言透徹至極,入木三分。民心不平,社稷安能興?
這些信息都是徐逍遙這一個月來逐漸了解到的。徐逍遙沒有李縣令胸中的那一片大好文章,但是他對自己的這份差事也極為看重,不僅是因為夢中不斷閃現的那段誓言,更為重要的是埋藏在腦海深處的什麼東西在為自己的想法而共鳴。
也許失憶前的自己,就是一個立誌為民洗冤的好捕快吧,所以才會發出那樣的誓言。
匆匆趕到了縣衙,先是去後堂見過了師爺,師爺姓蔡,名諱興能,是知縣李知廉的心腹臂助。
蔡師爺三十出頭,身材不高,八字胡,給人一副精明強幹的印象,操著一口地道的湖州方言,蔡師爺開口了,“逍遙,‘人’班捕頭的擔子很重啊!”
說到這裏,蔡師爺看了一眼徐逍遙的反應,見他謙虛作出聆聽狀,很是滿意,繼續道:“年輕人勝而不驕,很是難得。濟王一案裏,你拿住了亂匪的二號賊子潘柄,的確是大功一件。李大人對你很是賞識啊。”
徐逍遙道:“卑職也隻是適逢其會,談不上功勞。”
蔡師爺聞言一臉笑意地誇了幾句,心裏卻是有些不舒服,這人有些實誠,怎麼不知道借機奉承自己和大人幾句呢?還是太年輕啊。以前的徐逍遙不是一個挺機靈的家夥嗎?怎麼一個月前得了一場怪病後,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僅以前的事情不記得了,性子也完全不同了。
徐逍遙自然不知道自己不卑不亢的應答,已經在這位笑意盈盈的師爺心裏扣了不少分,當下又請教了一些有關職責上的細節。
蔡興能對於公事,倒也不敢怠慢,於是細細作了解答,末了,蔡師爺清了清喉嚨,緩緩道:“路遠莫致倚逍遙,何為懷憂心煩勞。你名字裏有逍遙兩字,但是做人辦事切忌如此啊。民事,重如泰山啊。”
徐逍遙誠懇道:“卑職必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恩?”蔡興能本來隻是隨口倚老賣老拽幾句詩文,見對方竟然回答地這麼鄭重,不禁頗有些意外,心中一動,覺得有必要敲打這個年輕人幾句,以免生出什麼亂子,“年輕人做事有一股勁是好的,但是記得遇事還是要多與老前輩商量,‘人’班裏麵...”蔡師爺說到這裏皺了一下眉頭,‘人’班那幾個家夥有一個正常的嗎?
蔡師爺呆了半晌,才繼續道:“‘人’班裏就數王公道還算為人沉穩,做事老練。你在辦案時,如有難事,可找他商議。本朝刑律十分繁冗,切勿辦錯了案子。如果事關重大,也可直接向我稟報。這些話你可記下了?”
徐逍遙一拱拳,白皙的臉上露出一抹因為激動而生的紅暈,一字一句道:“這一個月來,大宋刑統字字條條,卑職早已熟記心中,必定以此為刃,痛斬一切宵小,為我長興百姓申冤,還請師爺放心。”
“這...”蔡師爺愣了一下神,一下子有些無話可說,看了看對方年輕堅毅的臉龐,終於揮了揮手,示意徐逍遙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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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出大案子了!”一個鐵塔般的男子衝入了‘人’班的班房。
班房內隻坐著兩個捕快,一個身量不高,白地有些過分,今年隻有十九歲,他姓李名蕭,是人班五個捕快中最為年輕的一個。另外一個是五短身材的老頭,小眼睛,矮脖子,有條不紊地磕著瓜子,大名正是王公道。
兩人對於鐵塔般漢子的消息反應是截然不同,王公道隻顧著繼續磕著瓜子,對於外物不聞不問,仿佛與世隔絕一般。李蕭則是‘噌’地從長凳上彈了起來,一臉的興奮激動,“什麼大案子,是打群架嗎?打群架有沒有重傷的?重傷的有沒有以前就打群架的?以前打群架的以前有沒有受傷?以前受傷的這次有沒有也受傷?有沒有以前受傷,傷勢沒好,這次又打群架又傷上加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