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想起白求恩(1)(1 / 3)

回到屋裏,有勁和夠勁已經沒了蹤影。

沒電,燈泡不過是個擺設。阿七和粒粒各自打著手電筒寫信的寫信寫日記的寫日記,房間裏著實安靜。

我躺在床上抽煙,屋子裏彌漫著鬆木的香味,可能就是所謂鬆香的味道,是我特別喜歡的味道,估計今晚一定能夠睡個好覺。

後院裏突然響起一陣隆隆的馬達聲,過了片刻,屋裏的燈泡居然神奇般的亮了!

我們被意外的驚喜驚訝得跳了起來,向門口望去,從屋外笑眯眯地走進一個人來。定睛一看,原來正是傍晚時收拾有勁和夠勁的那個警官。我心裏不由一陣打鼓,該不是又出什麼差錯了吧?

警官的微笑顯然是由衷的,他一點兒也不客氣,隨手拿起我床上放著的香煙就抽。在這遠離人群的地方,一切客氣的表達都變得煩瑣,人們按照非常簡化有效的方式進行交流。言談中才知道,這裏隻有我們幾個遊客,其他人都去上遊的旅館住了。警官顯然是在飯後出來串門聊天,東一句西一句和我們扯,看上去肯定是好久沒有和外人打交道了。

他看我拿出相機擺弄,忙問是什麼牌子、性能如何等等。我已經厭倦了這類問題,那種口氣仿佛攝影作品的好壞完全取決於器材的優劣。其實真正的攝影佳作往往出現於攝影的早期階段,當時器材的簡陋讓人們更容易專注於攝影表現的實質,更專注於對於自身生活和題材的表現和對視點的提煉,也就是由於簡單而把握了藝術的關鍵。

其實表現和提煉“簡單”是最困難的,這就如同筆人人都有,甚至不止一支,但是成為作家者卻寥寥無幾。現在文章像潮水一樣泛濫,可真正的傳世之作卻不過那麼幾篇。

出於對這位警官的敬畏,我當然不敢對他大放厥詞,既然是來聊天的客人,大家還是輕鬆對待為好。

警官出人意料的虛心:“其實我來找你們是有一事相求。我這裏也有一套尼康相機,好幾個鏡頭。我呢,也挺愛好照相的。你們都看到了,這裏的景致很美吧,從這一點兒說,我算是比你們走運的。我一年到頭都待在這裏,所以我老早就有個想法,把這兒的好景全部拍下來。這麼一來,也不枉在這兒待了一遭。喀那斯最美的時候是啥季節你們知道嗎?什麼,不對!春秋倒是很美,春天裏滿山的鮮花,秋天裏遍地的紅葉,的確不賴。可是真正最美的時候呀是冬天,沒想到吧。冬天裏大雪封山誰也進不來。哈哈,就我們幾個管理人員守在這裏獨上高樓!白茫茫一片林海雪原,那景致可是和現在看到的完全不同,有時候,我都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麼一塊寶地!說正經的,我這兒還有一套衝洗相片的設備,怎麼樣,哥幾個看哪位有本事幫咱組裝組裝,我也順便學學暗房技術。”

在這海拔4000多米的高山上,在這遠離塵世的小木屋裏,在這距離另外一個國度隻有不到一公裏的地方竟然存在著一個暗室,這不明擺著是天方夜譚嗎?

我將信將疑,但又忍不住躍躍欲試,旅途的疲勞一掃而盡。

跟隨著警官走到後院他的住處,這是一間用非常筆直完整的巨大圓木築起的房子。房基被幾隻格外粗大的圓木支撐著遊離出來,距離地麵約半米來高。我推測這樣建築的目的是為了防潮,同時避免蟲類和毒蛇的侵擾。

走上半米高的台階,進入房屋的正門。進屋後打量裏麵的陳設,感覺上仿佛進入一麵話劇舞台的布景,簡潔得令人情不自禁地懷疑它的真實性。

房子倒是很寬大,四壁是用大小和色調完全相同的一截一截從正中被劈開的圓木塊緊密排列著組成。昏暗的燈光把屋內裝飾得若明若暗,前廳加左右兩個套房一共3室,我像進入一個探險的境地,尾隨著警官躡手躡腳地行進。他把我帶到裏屋,從床底下小心翼翼地吃力地搬出兩隻中等大小的木箱子,原來所有貴重的家當都珍藏在裏麵。我打開箱子,見一隻海鷗牌放大機的所有部件還有一些顯影用的傳統藥劑都放在裏麵。東西雖然陳舊和差了一些,但是作暗房的基本部分還算周全。

我對暗房還是挺熟練,三下五除二,不到十幾分鍾就把放大機給安裝調試完畢。警官不知從什麼角落裏搜尋出幾卷無法辨別和記憶年代的膠卷,要我幫他立即衝洗一下試一試。我檢查了一下藥劑,非但全部過期,而且劑量也沒有明確標明。昏暗之中看著警官的一對眼睛閃爍著實在無法拒絕的光芒,我油然升起冒險一試的勇氣。不知怎麼,我的腦海裏充滿著當年白求恩大夫在一扇布簾的背後為前方戰士施行手術的壯烈場麵,感到了自己所承受的使命的艱巨和偉大乃至高尚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