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不是說火判官給你送了兩顆大珍珠嗎?這不就是他徇私舞弊的罪證嗎?”三娘心細如發,很快又想到了一個主意。
“對啊,拿著這罪證就不怕告不倒他?”李商義也心中大喜。
唯有李子興深思不語,似乎心中有話。李商義見了,心中突地一跳,擔憂地望著爹爹。大約一柱香工夫,李子興才緩緩地道:“不妥,此事牽連太大,並且無十分把握。”
三娘和李商義同時愕然,問道:“是嗎?”
李子興點點頭,踱回去坐在矮床邊,伸手從桌上拿起一把茶壺喝了一口,然後放下,說道:“是的。珍珠是我和麻三同時收下的,如果要告火判官,必然要把麻三牽扯進來,我和麻三同在輪回司多年,不忍心這樣。”
“爹,那麻三收了珍珠答應調整我的投胎時間,如此見利忘義之徒有何可惜之處。”李商義憤憤地說道。
“話雖這樣說,但如果把麻三牽扯進來,我在輪回司裏就會眾叛親離,陷入孤立。哦,就會眾叛而不會親離。”李子興見李商義滿眼不解,又解釋道,“他們哪一個沒有幹過徇私舞弊的事情?牽扯到其中一個,其他的就會如驚弓之鳥,他們必不容於我。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這翻解釋合理透徹,就算是傻子也會明白。李商義望望爹爹,沮喪地低下頭,也坐在矮床上不再言語。
李子興長歎一聲,又開口道:“兒啊,你知道在陰間怎樣告禦狀嗎?”
李商義一愣,賭氣地道:“誰不知道啊?不就是拿著狀紙到閻羅殿裏喊冤嗎?”
李子興搖搖頭道:“錯了,你想得太簡單了!在陰間裏冤死鬼、屈死鬼多得就好像樹上的樹葉兒、地裏的黃豆、牛身上的毫毛,他們都想通過告禦狀而獲得反身的機會。閻王如果接見他們每一個,那還不把閻王累趴下啊?所以閻王就集思廣益,采納了部下的一條歪主意。”
三娘覺得奇怪,問道:“什麼歪主意能擋得住冤死鬼、屈死鬼告狀?”坐在床邊的李商義抬起頭來,顯得極感興趣。
“這條歪主意就是設立三道關卡,凡告禦狀者必須得過三關。”
“過三關?”三娘和李商義異口同聲地問。
李子興道:“是的,這三道關卡說白了就是三道酷刑關。第一道‘爆炒鬼身’,第二道‘刀削鬼身’,第三道‘釘碾滾身’。”
三娘一聽,驚奇地問:“是不是做菜啊?怎麼都跟菜名似的?”
李子興道:“非也,雖然不是做菜,但諸般酷刑都是從廚師那裏套用來的。你做過爆炒蔥花吧?把鍋裏倒上油加上鹽,燒得熱熱的,然後把蔥花放在裏麵,其時油煙四起,聲音極響,很快把蔥花撈上來,蔥花已經熟了,並且味道鮮嫩可口,聞者莫不垂涎三尺。那第一道‘爆炒鬼身’也是在大鐵鍋內把油燒得滾燙,然後由鬼兵用大鐵鏟把告狀者丟進鍋內進行爆炒,告狀者雖然沒有寂然而滅,但都是脫了一層鬼皮。這樣一來,意誌弱的也就不敢再去過第二道關、第三道關,閻王跟前告禦狀的自然就少了。”
起初聽到爆炒蔥花,三娘和李商義鼻子裏就仿佛貯著一股香氣。這時聽完李子興的話全都心驚膽戰,渾身冰涼。好長時間,李商義才回過神來,哆嗦著問:“那第二道關呢?”
“第二道關比第一道關更狠毒,名字就叫‘刀削鬼身’。你在陽間吃過刀削麵嗎?”見李商義點頭,繼續說道,“做刀削麵時,廚師把和好的麵團拿在手中,另一隻手緊握特製的削麵刀,把麵團削成一根根的麵條,然後下鍋煮熟,兌上佐料。此麵口感獨特,吃者頗多。這‘刀削鬼身’就是由行刑者把告狀者當作麵團,用砍刀削成肉條,我曾經看過一次,那告狀者血肉橫飛,哇哇大叫,口呼再也不告狀了……”說到這裏,李子興眉頭緊皺,眼含恐懼,就仿佛又看到了‘刀削鬼身’的慘景。
小屋內本就黑暗,此時仿佛更黑。不僅黑,還特別地冷,李商義和三娘都像大雪天的乞丐一樣,渾身顫抖。
他們太害怕了。
但李商義似乎還有些好奇,問道:“那第三道關呢?”
李子興哼了一聲,答道:“第三關有什麼好講的,釘碾滾身,釘碾滾身,就是釘做的碾子從告狀者身上軋過去……”
“啊!”三娘特別膽小,禁不住驚呼一聲。她可不願丈夫為了告禦狀而身受酷刑。
李子興道:“兒啊,算了吧,我托關係給你們弄兩張戶證,在這陰曹作個平平安安的普通鬼民吧!”
想到如果要告禦狀,自己和爹爹都要付出很多,李商義沉默了。
李子興不愧是一名精通鬼情的官差,他憑借自己的關係輕鬆地就搞到了兩張戶證。剛開始李商義還以為是假的,就好像是從九護衛那裏買來的足可以假亂真的一樣,哪知道左右端詳,上下打量,方知道根本就是真的。他不禁感慨萬千,問:“爹,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