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理勤又摸著他那光溜溜的下巴笑道:“你以為你爹這招家堡堡主是浪得虛名嗎?”
“爹,我還有一事不明。”招玉昆又皺起眉頭。
招理勤道:“講!”
“聽說那宋家還在提親,他們就不怕毀了名譽嗎?”
“哼哼,”招理勤又冷笑數聲道,“他們當然不怕毀名譽了,因為宋家圖的是姚家的金錢。兩家隻有聯姻,宋家那已成強弩之末的生意才會好轉。如若不然,隻怕姓宋的比誰都跑得快,還敢去提親?”
招玉昆恍然大悟,若有所思道:“哦……原來如此。”
“孩子,讀書去吧,江湖遠比你相像中要複雜得多。”招理勤的眼中突現慈愛之光……
酒醒以後,眼前景物似乎格外清新,一顆心盼啊盼幾欲飛身。李商義雖然身在招家堡,心裏卻想著父親李金貴:昨天臨走時對他說自己要早些回來,可昨晚在此過夜,他該急成什麼樣子啊?來到前廳,隻見招理勤正伏案看書,扉頁半卷,模糊之中隻能看到一個“毒”字和一個“笈”字。他向前深施一禮道:“招伯,小侄還有急事在身,這就告辭!”
“李公子,這就要走啊!”招理勤急忙站起,臉上現出了濃濃的挽留之意。
麵對如此慈祥的老伯,親身感受他的熱情和好客,李商義心生愧疚。對方是多麼的真誠坦蕩啊!不僅饒恕了自己擅闖莊堡之過,還給自己療傷治病,以貴賓之禮相待,可自己還懷疑他另有所圖,恐對自己不利。“我……我……”他多想把真情吐露,把心事表白!
“嗷――”院子裏傳來一聲熟悉的嘶鳴,不用細想李商義也知道那是小馬駒在呼喚他,當下又對招理勤深施一禮:“招伯,告辭!”
招理勤見挽留不住,親自送出門外,看他翻身上馬,絕塵而去,良久才微微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離開招家堡,李商義打馬如飛,直奔小廟。他狠不能像風一樣,“呼”一下就吹進小廟,出現在父親麵前。
“駕,駕!”李商義雙腿夾馬,雙眼前視,隨時警惕著所有的不測。他被姚運順打怕了,被蒙麵人嚇怕了,實在不願再次遇到危險。
眼前道路漸漸崎嶇坎坷,青草綠樹也漸漸稠密,李商義知道,離小廟近了,離父親近了。
終於,他到達小廟,翻身下馬,突然吃了一驚。
“啪、啪、啪……”竹片擊物之聲清晰地傳來,雖然極其緩慢,但卻實實在在。除此以外,廟裏靜悄悄的,連最平常的念佛經敲木魚之音也沒有。
廟裏莫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各位大師和父親都還好吧?
像一隻打秋千的猴子猛然縮身,李商義的心一緊,急忙快步進廟,看個究竟。同時,他抽出了腰裏別著的斧子。
第三個小和尚雙膝跌倒,上身**,雙手合十,忍受著老和尚的杖擊。那緩慢的“啪啪”聲正是竹杖和皮肉相碰時發出的。東邊,立著他的師兄;西邊,站著李金貴。
“大師!”李商義不知何故,衝上前剛要阻攔,卻見老和尚朝他擺了擺手。李商義不語,眼睜睜地看著竹杖落在小和尚的脊背上,很快,竹杖和脊背便同為一色,那是鮮血的顏色……
“師父,夠一百下了。”第二個小和尚衝上前提醒師父。老和尚停下竹杖,向第三個小和尚道:“你知錯否?”
第三個小和尚痛哭流涕,答道:“師父,弟子知錯。”
老和尚又問:“錯在何處?”
第三個小和尚回答:“弟子動了凡心……”
動了凡心?李商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日日砍柴途經小廟,可謂與小廟裏的和尚們朝夕相處,怎麼也難以相信小廟裏的和尚竟動了凡心。小和尚哪有機會?
卻聽第三個小和尚繼續說道:“……那日姚家小姐前來上香,弟子見他美貌便動了凡心,隻想多看她兩眼。師父讓弟子去討她生辰八字,弟子心中竊喜,到姚府時多看了姚家小姐三眼,又使勁吸氣,多聞了四口脂粉氣,後來為了日日能見到姚家小姐,就騙她隻要天天上香,便能心誠則靈早些見到爹爹,弟子所作所為,給我佛丟人了,給師父丟人了……”
啊!李商義心中一頓,腦中一片光明,過去的疑惑刹那間**雲散。寧寧天天上山拜佛,原來就是小和尚用謊言遊說的結果!他雖然動機不純,畢竟成全了自己和寧寧的相會。那日他們喜形於色,用山歌之調吟唱《金剛經》,自己隻覺得小和尚太過於高興,恐怕與多了父親這個談話對象有關,現在想來,隻怕就是見到了姚閃寧的緣故。
“還有何錯?”老和尚提高了聲音問道。
第三個小和尚頓了一頓道:“還有……還有……弟子夢中與姚家小姐談話……師父,我們在夢中僅僅是談話,別的什麼都沒幹啊,真的,真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