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李商義驚喜交加,大叫一聲:“三娘!”撲過去抱住了她。
“鬆開,你幹什麼?”那女子又羞又惱,奮力擺脫。李商義吃了一驚,眼角含淚道:“三娘,你不認得我了?我是李商義,你的生前丈夫啊!”向前一步又伸出了雙手。
“別動!”那女子臉上潮紅漸漸退去,正色道:“你就是李商義?”
李商義按住心頭的喜悅,顫聲回答:“是,三娘……”
“我不是三娘!”那女子警惕地環顧夥房,把嘴巴湊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我不是三娘,但我知道三娘在哪裏!”
啊,她不是三娘!那她的身段、聲音和三娘為什麼哪些相像?自從在判官老婆的依仗隊裏看到她,自己一直認為她就是三娘,所以才跟蹤至此,做這下賤的營生。她說她不是……不,她一定在撒謊。想到三娘也有難言之隱,李商義心中又隱隱作痛,道:“三娘,我知道你有難處,說出來為夫替你分擔。”
“我真的不是三娘。”那女子說著,抻手摘掉了眉尖的紅痣。
啊!李商義頓時大驚失色。眼前女子除去紅痣,雖然眉清目秀,十分好看,但真的不是三娘。驀地裏一陣悲痛湧上心頭,張了張口,聲音哽咽:“你……我……三娘在哪兒?”
“判官大奶奶就是三娘!”
那女子聲音很低,但到了李商義心裏就有了千斤重量,他再也支撐不住,大叫一聲昏倒在地。
等他悠悠醒來時,他發覺自己躺在住處的小床上,床沿坐著那位娟丫頭。見她醒來,娟丫頭微微一笑:“果然不出劉大姐所料,你確實愛她。”雙頰微紅,突然將目光移向別處。
李商義掙紮著坐起,目光淒涼,聲音微弱:“娟……姑娘,你說三娘作了火判官的老婆?”
“對啊,她在陽間可以作你妻子,到了陰曹為何不可作判官老婆?”娟丫頭似笑非笑,帶著一絲挑釁。
“她……我……”李商義隻希望娟丫頭是開玩笑,哪知道卻千真萬確,“嘣”一聲向後便倒,恰似伸直的折尺。原來他又昏了過去。
娟丫頭似乎慌了,連忙對他又掐又捏,又吹又揉,口中還念念有詞:“李大哥啊快醒醒,快醒醒,要不大奶奶怪罪下來我可吃罪不起,你快醒醒,快醒醒……”
一盅茶的工夫,李商義再次醒來,他的目光宛如病了三天的鴨子,疲憊無力。娟丫頭欣喜地說道:“李大哥,你醒了!”
“娟姑娘,求求你了,把我弄到十八層地獄吧,我再也不想超生了,我想上刀山,下油鍋……”李商義因為極度的痛苦,便想摧殘自己、折磨自己。他知道三娘跟判官生活在一起,他無論何時何地,再也不會有開心的日子。三娘是他的希望,是他的快樂,沒有了希望與快樂,到哪裏都是一樣的。
娟丫頭抓住他的手,似乎已經被他感染,動情地說:“李大哥,事情並非你相像的那樣。三娘雖然作了判官老婆,但她……但她也是被逼無奈。”
李商義的心猛地一痛,仿佛被一把手攥緊了,他擔心地說道:“是火判官嗎?聽說火判官脾氣火暴,性如烈火,是嗎?”
娟丫頭點點頭頭,輕歎一聲說道:“怎麼給你說呢?說是也對,說不是也對!”
說是也對,說不是也對,難道是老和尚打機鋒?李商義心中迷霧重重,對三娘更加擔心。娟丫頭又小心地伸頭出去,看確實沒有別的鬼,這才把三娘的情況小河流水似的說出來。
三娘自從來到冥府,因屬於無證擅闖,被牛頭馬麵緊緊追趕,整日擔驚受怕,如過街老鼠。一日遇上了獨自在外散步的火判官。火判官多年寡居,見她貌美如花,又孤孤單單,頓生接納之心。通過他多方奔走運作,為三娘辦到了正規戶證。三娘苦苦追尋李商義毫無結果,加上火判官追得太急,便對他說:“要嫁給你也可以,但我要提個條件!”
火判官聽她答應,心中高興,急忙回答:“好!”,轉口又問:“什麼條件啊?”
三娘長長睫毛閃動,盈盈淚珠滾動,幽幽地道:“也沒什麼,就是我要等三年。在這三年中,我雖然有大奶奶的名份,但你卻不可以碰我。”
若是別的鬼膽敢這樣提條件、講價錢,火判官一定會像壓緊的彈簧,一鬆即發,可是他喜歡三娘,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竟奇跡般地答應了。
“你知道,自從三娘作了判官府的大奶奶,無日無時不在尋找你。”娟丫頭悄聲說道,“後來她遇到了我,見我和她相貌仿佛,便讓我貼上假痣在外拋頭露麵,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引起你的注意。你知道,她現在是大奶奶了,不可以隨隨便便地露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