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長公主姬阡瀧力排眾議,改國號嘉慶,封誥昭陽帝,自此百年梁國有了曆史上第一位女帝。昭陽帝登位第二日頒發詔書,通告全國,細數平陽侯衛逑八大罪名,言其實乃亂黨人人得而誅之,並下放懸賞令,提衛乾頭顱者,賞金萬錢,封王拜侯,一朝登天!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
時至暮秋,朝飛暮卷,雲震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帝宮鳳棲殿內,一女子身著九重雪紡宮紗,憑欄而立,一處水榭傾斜而過,幾尾金鯉翩然竄出,又默然沉底,女子墨發飄揚,衣抉翻飛,遠遠望去竟膚若凝脂,眉如遠山,眸似春水,恍然間流露出的愁緒,乍令萬物失色,驚豔了時光,偏負了流年,好一個絕代佳人。
欄汀外,一婢女含首疾步走來,見女子回眸,忙行了個萬福,道宮外急報,平陽侯衛逑單槍匹馬來了帝都,此刻正於阜城北門下,與一眾守城將士對峙,禁衛軍統領江釗著人請示帝意。
女子秀眉微凝,片刻後匆匆出了行宮,直奔北門,那婢女立於一旁,一絲訝異劃過眼底,處變不驚,淡然若處子的長公主,何時有過如此驚慌的時候,世人皆道平陽侯與長公主早已於三年前形如陌路,而今長公主如此,不知是福是禍,畢竟昔日可憑性而為的長公主,如今已是江山在肩的昭陽帝。
不顧形象的肆意奔跑,將一幹宮人棄於身後,終於登上了城樓,卻又膽怯的再不敢向前邁出一步,又憶往日年少,曾結伴同行,所到之處時常飲酒題詩,嬉笑怒罵之際,品論朝政,肆意逍遙,彼時二人皆道高居廟堂,倒不如隱退江湖,嘯聚山林,做個自由不羈的酒中仙,如今再見,一為帝君,一為逆賊,往日再如何,都不過昔日雲煙,怎堪權勢弄人,什麼閑雲隱士,也不過如此,終是活在塵世。
世上沒有什麼事是可以依靠逃避而躲過的,哪怕這一步跨出去便是不死不休,也無可奈何,守城的將士紛紛行禮退讓,姬千瀧緩步上前,佇立城頭,記憶中少年桀傲不羈的青澀臉龐,與如今城下鎧甲覆身,冷俊深邃的男人重疊在一起,這一刻二人眼中隻有彼此,曾經那個英姿雄發,羽扇綸巾的少年,昔日那個清鉛素靨,翠翹欹鬢的少女,經年重逢,皆已立足於權利金字塔的頂端。
指甲深深嵌進城頭的牆垝,姬千瀧的眸中分明隱著淚水,當年的平陽小侯爺衛逑與長公主姬千瀧,肆意瀟灑,遊戲於市井小巷,自古英雄配佳人,哪個不說長公主是要嫁給小侯爺的?奈何青樓夢好,難賦深情,衛氏一門多權貴,樹大尚且招風,更何況功高震主,若再娶得皇室唯一的公主,這梁國可還是梁國!
唯恐生變,宣暘帝一紙詔書下發,小侯爺衛逑遠調平陽關,長公主得知後,於廉政殿跪求三日,水米未進,終是昏厥在地,兩日後方才悠悠轉醒,不顧眾人勸解,仍執意跪求宣暘帝收回旨意,然其母以死相迫,言衛氏興,則皇室怠,身為一國公主,肩負的並不是私情寡愛,而是家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