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1章(1 / 2)

然世事無常,過了年,父親的病仍是一日沉似一日。八月,父親將她單獨留下,交代了一番話。他說,已時日無多,他並不怕死,若是能到那邊與母親相見,他甘之如飴。隻是留她孤身一人寄居賈府,他心裏很不放心。不過,他已經替她打點了一番,安排好了未來。另外,他已經將祖上留下的財物和曆年為官所得清點了一下,給她留了一百萬兩銀子的銀票。還特意囑咐,她身側的雪雁,與眾不同,將來必定能護她周全。並道,雖然雪雁自稱為奴,卻需待之如友。

多年之後,她回望此生,發現父親不愧是父親,竟然有先見之明。他的話,在後來的日子裏,一一應驗。

九月初三,一直纏綿病塌的父親終於離她而去。父親瞑目時,眼中流露出對她的牽掛,但唇邊卻分明含著一絲微笑。他最後一句話是:“夫人,我來了。”聲音中毫無對死的懼怕,卻帶著一絲期待和向往。說完了這句話,父親便合上雙眼,永遠地去了。

她守在一旁,淚眼朦朧,父親一定很喜歡很喜歡母親吧?才會在臨死前,對已經離世的母親這樣地念念不忘。

母親是多才多藝的紅顏,不幸薄命早逝。但有這樣一個真心愛她的人,她仍是個幸福的女子。雖然命運薄待了她,但因為遇見了父親,她終於還是不枉此生。

那麼,這樣相愛的他們,一定會再相遇吧?

父親離世後,這世間與她最親近的兩個人,都已經去了。從此,她便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了。想到這些,每每鬱結於心,悲從中來。

理完父親的喪事,她便隨著賈璉登舟離開蘇州,日夜兼程地趕進京來。半路上接到消息,說賈元春晉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更是加緊趕路。

之後的日子,賈家修建了省親殿宇,府內更是繁花似錦。此時雪雁頻繁出去,在府外四處奔波,不知在忙些什麼。她亦沒有阻攔。

省親後,元妃命人傳來諭旨,為了不荒廢了園子,讓眾姐妹和賈寶玉進了大觀園。她擇了環境清幽的瀟湘館,在那裏開始了她少女時期的生活。

流年似水,日子就這麼一日一日地過去了。住在這樣一個環境優越的地方,整日裏無所事事,她漸漸地對寶玉生出了一絲情意。她與寶玉,兩人是青梅竹馬走過來的。少女情懷總是詩,漸漸有情,其實也是理所當然的。

隻是,府中的境況慢慢地變了。

寶釵進京,本為選秀而來。待她落選後,府內漸漸有了金玉良緣的傳言。在她與寶釵之間,二舅母顯然是偏向寶釵的。而寶玉年長後,性情毫無變化,依舊在姐妹和眾丫頭之間穿梭,忙得不亦樂乎。

她跟在他身後,心裏漸漸生出一絲黯然。何時,這個少年的眼中,隻會有她的存在呢?

不久,賈府掀起一場風雨,年約十五的金釧離世。得到這個消息時,她亦心傷不已。更讓她傷心的,是當事人寶玉的態度。

從府內後來的傳言中知道,當日金釧好好在那錘腿打瞌睡,是寶玉輕浮地與她調笑,被二舅母發現後,就落荒而逃了。害金釧年紀輕輕,便落了那麼淒涼的下場。

她清楚地記得,雪雁說,寶二爺平時最是憐香惜玉的,惹出事來就自顧自地跑了,讓一個丫頭擔著罪名,哪裏是一個男兒該有的作為?哪怕為金釧說句話,金釧也不至於枉死吧!

聽了這話,她心中隻如醍醐灌頂一般,是嗬,平時,寶玉一直以絳洞花主為別號,號稱護花使者,又何曾護過哪朵花周全?不由地生出一絲疑惑,若是將來風雨降臨到她身上,這個少年,能否護她周全?

微微苦笑,多半,不能吧?

她十三歲那年的夏天,不知何故,寶釵竟設計陷害雪雁。不過,雪雁還是極聰慧的,竟然輕而易舉地化解了。隻是,在園裏呆久了,她也看了好些人情冷暖,這樣地勾心鬥角,她實在有些心煩了。便想著出去走走。

在雪雁的推薦下,她選擇了鐵檻寺。七月十五,她帶了紫鵑、明月、春纖和雪雁四個丫頭,以及王嬤嬤和另三個婆子以及四個跟車的,坐了幾輛車徑自直奔鐵檻寺,給父親做百日祭。鐵檻寺的風景極佳,清幽寧靜,簡直是一個難得的世外桃源。她很喜歡這裏,一直鬱結於心的憂愁慢慢淡了。她方發現,原來,離開大觀園,離開寶玉,她亦可以快快樂樂地生活呀。

這一發現,讓她驚奇。

那年的八月中秋,她與雪雁、紫鵑、寶珠一同出寺遊玩。青山下,危險突然到來。一個紈絝子弟竟然看中了她,想要將她帶回家做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