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太白踩著漫過大腿的積雪,來到那間看到鋪子的舊屋前。
對這間屋子,薑太白依稀有印象。
在他小時候,這裏是一間字畫店鋪,店主是個獨居的老書生。薑太白的養父母去世之後,這個老書生是最後搬走的。在他搬走的最後幾天裏,還把所剩不多的糧食分給薑太白。後來,這條巷子徹底廢了,再也沒有顧客來這裏。迫於生計,老書生就搬走了。據說,他後來沒有再開店,而是到鄉下去教些上不起武道學院的孩子念書。
薑太白推開沒關的木門,灰塵唰唰地往下掉。走進屋子裏,別無他物,隻有幾幅不值錢的書畫。
嗯?薑太白發現其中一副水墨畫完全沒有灰塵,光鮮如新。
這幅畫的內容也很奇怪,一條長長的上山路,山路盡頭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站在那裏,麵目模糊,但是薑太白詭異地感覺到那人在對著他笑!
薑太白心裏冒出一陣寒氣,這人正是他原來見到的那個店主!
但是剛剛殺了兩個人的薑太白膽氣也很足,況且,如果沒能有所收獲的話,他必死無疑。
他大著膽子,上前仔細觀摩那副畫。他發現,畫的下方有一點畫紙卷起,而那條漫長的山路,起點就在被卷起的畫紙裏。
他伸手把卷起的畫紙鋪平,突然眼前一花,便換了一番天地!
薑太白隻覺眼前一亮,便從那昏暗寒冷的舊屋中來到一片鳥語花香的世界。
這片世界裏,隻有一座山是清晰的,其他皆是白茫茫一片。這座山,正是畫中所見之山,有一條同樣漫長的山路。
左右望去,可見這山陡峭奇詭,都是石壁,沒有其他上山的路徑。而重重的山林中,有無數詭異的獸鳴,不用猜也知道其中的危險性。
薑太白正站在起點處,麵前有一石碑,上書“登頂者授仙法”六個大字。
一切都顯示著一個信息,請登山路。
薑太白眼裏閃過一絲喜色。這一次他終於有希望,去獲得他渴望的力量。他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這唯一的機會。
決心歸決心,當他踏上山路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一個事實:山路,沒那麼簡單!
薑太白剛開始走上這條山路,並無什麼異常,而當他走出第二步,肩上壓力陡然多出一分,再走,再疊加。
層層遞增,當薑太白登上半山腰時,已經是大汗淋漓、舉步維艱。
薑太白經過一場戰鬥,本來體力消耗得厲害,左臂又被一擊砸斷。在山路詭異的重壓下,他的左臂像是被人強扯著,肌腱、皮膚被一點點扯開。
山頂上,站著六個水墨勾勒的人。
其中一個身形比較大一點的似乎心軟,對著原本畫中的那個人說:“大師兄,小師弟本來就受傷,再登這畫中山路,恐怕難以為繼啊。”
被喚作大師兄的人一展折扇,說道:“這是師父的意思,我也不知。反正我們看著就好。”
六人中唯一一個女子拿起腰間的酒葫蘆,道:“真不知道那老頭怎麼想的,明明確定要收徒,還搞這麼多幺蛾子。”
又喝了一口酒,道:“你這畫中天地還真神奇,這酒葫蘆裏的酒喝不完的。”
其中最矮的人突然道:“其實三師姐你喝的是墨水。”
三師姐“噗”一聲吐出口中的酒,正待說話,剩下兩人陡然跳起,異口同聲地道:“小師弟悟了,小師弟悟了。”
……
且說薑太白一步一步地走去,意識漸漸模糊。
走一步,忘卻那白茫茫的天空;再走,忘卻那詭異的獸鳴;又走,忘卻那扭曲的山林;最後,薑太白連自己都已經忘記,隻記得有一條路,一路延伸,無窮無盡……
舊屋中,無人看到的是,那副畫上在薑太白消失之後,山腳下便出現了和薑太白一模一樣的畫中人,看身上穿著竟然不是黑白二色,而是薑太白身上本來的色彩。當薑太白登山時,畫上的人也隨之而動,墨跡一點點上移。
那畫上人行至半山腰,尚且顏色如故;然而當薑太白開始忘記,畫上人顏色逐漸淡去,化作和山頂之人同樣的黑白二色。當畫上的薑太白徹底化作黑白,他也成功登上山頂。
當他登上山頂那刻,整幅畫上原本已經幹枯的墨汁突然間活過來,在畫上湧動變幻,變作一派海浪翻滾氣象,有一座仙島正處其中,仙氣繚繞,仙鶴環飛。
畫中天地,畫外天地,揮手間有無相生,可謂真正的仙家手段。
……
薑太白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沒有一點傷勢,看到的是一片黑色的屋頂。當他從床上起身,驚奇地發現天地都是黑白二色,再也沒有其他色彩。
薑太白在畫中見過的那個年輕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