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你為什麼哭了呢(2 / 2)

雙手緊緊地捏著紙杯,杯子因為力的作用早已變形,她抬高頭,淚眼看著肖燃,啞聲道:“為什麼這麼狠心?肖燃,小雲是自己一個坐公車來找我的,要是我不在,或者路上出了什麼事,孩子該怎麼辦?”

蕭冉哽咽著,抽泣著,淚水像是泛濫的洪水似的奔湧而出。

在看病的時候,她問過朱墨雲為什麼不找父母,朱墨雲不願說話,直到蕭冉問急了,他才說——

“爸爸媽媽已經好久不回家了,我打他們電話都不接。”

蕭冉愣住了,為他語氣裏的無奈,傷心,平淡,諷刺愣住了。

在這個世界上,連最為親厚最為親近的父母都對他置之不理,那麼幼小的孩子,還如何對這個社會對這些親人產生信任,予以信賴?

大人們給予他的,不是默默無聞的愛意,而是明火執仗的傷害。

他可以,他唯一,他能夠,信任和信賴的,隻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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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小就有了憂鬱症…以後怎麼辦?”

“二哥他們是不是不要這個孩子了?他們怎麼這麼狠心,還是不是人…”

“肖燃,我該怎麼辦好?”

“我…我,這他媽的,都是什麼生活!?”

蕭冉狠狠地用力抹了一把眼淚,但淚水卻像是源源不斷一樣,繼續從眼眶裏緩緩流出。

淚水一旦決堤,就沒有休止的時候。蕭冉因著朱墨雲而哭,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也哭。

尤像是小孩子受了委屈一樣,蕭冉想到自己因為沈追而觸發的恐懼,因為李編而受到的打壓,因為工作而強忍的壓力,都被這通痛哭,哇哇叫著發泄了出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忍受許多不公甚至傷害,可是並非如此。

她不是鐵人。

她是血肉之軀,她有七情六欲。

其實,她沒有那麼強。

原來,她終究是一個需要別人疼愛別人嗬護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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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道溫熱的氣息環繞在她左右,接著就像那日在北區中學看球賽時一樣,她被他擁進了懷裏。

那麼熾熱的溫暖,似是從天而降的暖暖日光,凜冽的冬日如像快進到了三月初春。

他輕擁著她,左手環著她的肩膀,柔聲勸慰:“別這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相信我,方法總會比問題多。”

他輕言安慰她,十分普通的安慰,卻隱隱帶著某些怪異的力量,似是能夠療傷一樣,竟讓她的心神慢慢地穩了下來。

“這次闌尾炎發現得早,並不是很嚴重,隻要用藥恰當治愈不成問題。即使小雲真的得了憂鬱症,隻要慢慢地治療也會好的。而且這也隻是一個外科主任的話,一個外科主任斷言心理疾病,你覺得會很靠譜麼?”

“就像一個修自行車的老頭說要幫你補鞋子,你覺得可行嗎?”

肖燃剛說完,蕭冉就掙開了他的擁抱,她揉了揉臉頰,十分不好意思地垂下頭,悶悶地說了句:“知道了。謝謝你,肖燃,我老是麻煩你。”

肖燃暗自好笑,心道“不客氣,我願意讓你麻煩一輩子”,但嘴上卻隻是笑語:“好了,都這麼熟了,你什麼糗樣我沒見過。回去吧。”

蕭冉抬頭,泛紅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接著也笑了出來。既笑自己的失態,也笑他的好意。

好像每一次都是這樣:每一次遇到危難時,最早出現在自己身邊的,都是他。每一次讓自己開懷的,也是他。

而自己也越來越習慣,每一次,首先想起來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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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冉尾隨肖燃身後回去,回到休息室時,朱墨雲還在睡覺。

“肖燃,今天是不是霸占了你很多時間?”蕭冉摸了摸朱墨雲的額頭,扭頭問他。

肖燃靠在牆上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搖頭,淡淡地笑說:“還好,我讓書恒和悠悠頂了我的工作。”

蕭冉微微地歎氣:“這房間是你們休息的,又讓小雲占用了,真是…對不起,謝謝你。”

“嗬嗬,”肖燃輕笑,眼睛牢牢地盯著她的身影,眸光朗然:“對不起,謝謝你。這是那一套電影?”

蕭冉一笑,恰好此時,等候已久的手機終於響起,她拿出來一看,眉角輕挑,低哼一聲,語氣諷刺:“嘖,這次真快,隻用了76分鍾就到了。”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二字——

張凝。